“好字!当真是好字!”
另一边,在邱言离去后,身处别院的学子、儒生,还有诸多听讲之人,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都滞留下来。
有些人伏在案前奋笔疾书,在将讲学中听到的东西都记下来,有的则是沉默不语,又或口中念念有词,也是在回忆之前讲学的内容。
不过,大部分的人,是聚在那邱言坐过书案边,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他留下来的那幅字。
字留在这里,自然是给人看的,只是这文章所写的,却不是什么经义典籍,而是印刷改良之法,近似于方子、法门,让儒生们看的有些不着边际。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邱言前世那些个获得消息的便捷之法,前世之人足不出户,也能知晓很多行业的门道大概,知道名词、概念,可大瑞的儒生们,自然体会不到了,此世可谓是隔行如隔山,很多行业的窍门只是口耳相传,不入第三人之耳。
如此一来,什么烧铸、雕版、刻印之法,他们光是听或许还能了解,可真正去看去想,又哪里能有头绪?
只是,尽管不懂文中含义,但还可以单纯欣赏书法的,何况邱言如今秩序浸透心念,任何一个字单独拿出来,只是看笔画、字形,就能从中感悟到一股精神、一种道理,好像在观两军交战、天地山川。
一时间,也让众生看的如痴如醉,他们却也知道轻重,没有人贸然走过去,将那幅字拿起来,只是驻足观看。这局面直到孟不凡过来,才有改变。
这位孟家少爷当仁不让的来到桌边坐下,目光一扫,先就赞那字好,随后边看纸上文意。边听着孟威、孟挺介绍邱言这讲学中的事情。
这次讲学,孟家子弟也有参加,不光是庶出,连嫡出的年青一代都有列席,只是孟不凡被繁琐杂事缠身,在最初的时候露面之后。便就离开,此时是听说讲学结束,才过来坐进一步的安排的。
不过,他这一看、一听,面色却渐渐凝重起来,眉头也随之紧锁。最后更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孟威、孟挺,正色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邱先生果真留下了一套印刷术的改良法门?能减少雕版所耗?”
“千真万确,这活字之法,虽是因华舍询问才被先生说出来,但能看出来,先生胸中早就有了成法,只是恰逢今日契机。这才吐露出来。”孟挺回答时,脸上还带着一点兴奋之色,显然以他的立场、位置来看,是乐见其成的。
“活字之法?”孟不凡闻言,露出一点异样之色,旋即点了点头,“也对,这等工艺,岂不就是让字活起来,这也是先生命名?”
“这是华舍起的名字。”回话的却是孟威,他看着孟不凡的面色,已然猜到了一些,他作为孟府的年轻管事,负责府中的调动、钱财。有些事看的要比家丁孟挺更为透彻,“先生写了这篇文章后,露了倦意,顺势结束了讲学,小人就让人领着先生去安歇,而后华舍就吐出了这个名字。”
“原来是华舍,我记得你之前推荐去账房帮忙,就是这个华舍,后来被王管事辞退了,”孟不凡说着陷入回忆,他这简单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其实是一次两名管事争权、一方打压异己,因涉及到两名管事,当时孟不凡并未插手,况且那时的华舍对他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不过,世事境迁,气运因人而起,当初的小人物,如今眼看着就要有变了。
想着想着,孟不凡站起身来,对身前两人道:“华舍还在此处么?让他过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孟威迟疑了一下,才道:“刚才华舍急急离开了,应是回刻书馆了,他还要在那里做工,这时间比较紧,听讲也是挤出时间来的。”
“这样么?他还在刻书馆帮工?难怪会引得修撰,说出这活字之法,这也算是时也命也了,”孟不凡眯起眼睛,“对了,邱修撰可说过这幅字要送予何人?”
孟威答道:“先生的意思,是说这幅字,不是给哪个人的,而是写来留念的。”
“原来如此,”孟不凡点了点头,跟着吩咐道,“那这样,你令人将华舍叫来,去孟府等候。”说完这句,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幅字,心中一动,朝在场众人抱拳道:“诸位……”
声音一出,立时把周围儒生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毕竟孟不凡本就坐在桌边,又有身份地位,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
“诸位,”见众人侧目,孟不凡笑道,“这次邱先生给各位讲学,也是次造化,先生留下的这幅墨宝,既是赠与各位的,当然不能等闲视之,便由我孟府出资装裱,再将此处别院拿出,就展于此,使得人人可观,诸位意下如何?”
“好办法。”
“这个注意好。”
“有劳孟兄破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