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因为我们中间就有这样的人!”朱厚炜似乎越说越气,“曾子强,这次国子监监生反对科举改革,是谁在背后煽动起来的,你心里很清楚。本王要奉劝在座的学子,在国子监做学生就好好的做学习,不要搞政治投机,企图谋取幸进在大明是行不通的。要做个襟怀坦荡的人,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说到这里,朱厚炜用手点点曾建,嘲讽道:”曾子强,你事前慷慨激昂撺掇别人去闹事,事后却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这就是你的中庸吗?做事做人都没有一点担当,这不是男盗女娼是什么?难道本王还说错了!
你应该感谢本王是个守规矩的人,注重证据依法办事,才让你侥幸躲过了这次清算,难道你能次次逃脱?告诉你和背后指使你的人,你们可以坚持你们的理念,但是要正大光明的竞争。少搞一些阴谋诡计,把心思放到学术研究的正道上去。新学经得起历史的考验,愿意接受任何学派的挑战。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好自为之吧!”
此言一出,曾强顿时脸色煞白,他头上直冒虚汗,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他和老师以为自己做的隐秘,没料到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齐王的眼神。
朱厚炜说完不愿意再搭理此人,首辅李东阳见气氛不好,赶紧打圆场说道:“殿下,不如今天的讲学就到这里吧。”
朱厚炜点点头,司礼太监李荣喊了一嗓子:“讲学毕,齐王起驾!学子拜谢。”
众学子纷纷起身,叩谢齐王授课,朱厚炜微笑着向众人挥挥手,在祭酒蔡清,监丞李廷机和博士张岳、林希元、�0�2陈琛等人的陪同下,一起参观了彝伦堂和敬一亭,又和国学和理科教员分别谈了话,让他们安心工作,勉励众人把国子监发扬光大,办成一流的学府。一直到午后才结束了今天的活动。
第二天,《北京晚报》在头版全文刊发了朱厚炜的讲话,立刻引起了京城士林的振动,赞同的、反对的声音形成了两派,纷纷撰文表达自己的看法。
军机处下属的《北京晚报》编辑部收到大量的投稿,总编请示过齐王后,正反双方挑选了几篇比较典型的文章发表出来,这更加引起了轰动。慢慢的《北京晚报》成为了两派争夺的舆论阵地。一时间洛阳纸贵。
几天后某个黄昏,河南洛阳城郛的一座庄园里,一位年过七十老人皱着眉头看完了来自京城的书信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老人叹息一声,对前来送信的书生说道:“冠英,回去告诉你父亲,齐王已经发出了警告,让学社的人收敛一些吧。这位大王之所以没有出手,是给老夫留着面子。罢罢罢,新学已经做大,李西涯也倒向了新学,其他士林大儒态度暧昧,不愿意公开抵制。程朱理学恐怕无力回天了。算了,老夫老了!不打算再趟这趟浑水了。你们江南学社好自为之吧。”
说完,老人也不管这位年轻的书生,丢下他,独自转过身走进了后院,这位老人便是致仕还乡的内阁大学士刘健。陆冠英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夕阳照在他的背上,瑟瑟寒风中,显得那么的凄凉。
……
正德四年春,公元1513年,伊比利亚半岛上巴拉多利德地区也迎来了春季。历史上,西班牙曾经占领过葡萄牙,葡萄牙是从西班牙独立出去的。
西班牙和葡萄牙同处伊比利亚半岛。公元861年,葡萄牙国王阿方索宣布葡萄牙脱离独立,但西班牙却不予承认,为此两个国家经历了三百多年的战争。直到公元1143年,西班牙才承认葡萄牙是一个独立国家。
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后,1494年,西班牙和葡萄牙签订《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条约规定,在西经41°到45°之间划一分界线,凡在分界线以东新发现的土地属葡萄牙势力范围,而以西新发现的土地则属西班牙势力范围。这一分界线由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作保,称“教皇子午线”。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份协议就是一个井底之蛙梦呓般的笑话。因为三年前,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人们都知道了一个残酷的现实,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大明帝国,他比整个欧洲加起来还要强大,尤其是它的舰队,强大的让你无法想象。
带回这个消息的人名叫胡安·克鲁士,原本是葡萄牙的一个破落小贵族,为了他的财富梦,他参加了达·迦马伯爵的远洋探险,1506年被大明海军俘虏,1511年获得释放,三年前,随着葡萄牙的贸易船队回到里斯本的家中。
回到葡萄牙后,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把他的经历写成了一本书。书名叫做《只能仰视的丝绸国度——大明帝国》,在书中,他用朴实无华的文字,描写了自己在大明的所见所闻。
这本书很快就在葡萄牙引起了轰动,没多久,整个伊比利亚半岛都流传着这位先生不同寻常的经历,他从此名声大噪,虽然是破落贵族,毕竟受过良好的教育,于是他被聘为科英布拉大学的教授,专门负责讲授大明的经济和文化,一来二去,他成了伊比利亚半岛上著名的了解东方的学者。
克鲁士先生年初的时候,受斐迪南二世的邀请,来到了西班牙。他已经在巴拉多利德住了很久了,不过现在的生活和以前为了生计要么是四处奔走、要么是冒险出海的处境比起来,他现在的日子真是惬意多了。最近这段时间,他时常在巴拉多利德和萨拉戈萨之间做着短途旅行,有时候也会去巴斯克地区逛一逛,考察一下西班牙各地的经济与社会环境。
作为一个著名的葡萄牙学者,西班牙人并不禁止他在境内的活动,唯一的要求便是若国王需要找他咨询的时候,克鲁士必须尽快出现。西班牙人现在迫切希望收集到有关于大明帝国的信息。
西班牙的现任国王费迪南二世非常嫉妒菲利浦一世的好运气,这十几年来,葡萄牙人在东方乱冲乱闯,竟然打通丝绸之国的航线。他早就对葡萄牙人这条黄金航线起了觊觎之心,不过现在只能够在心中想想而已。
主要原因是,两国有条约的约束,再加上葡萄牙人现在军力着实强盛,火炮犀利,不可小觑。西班牙的军队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费迪南二世暂时还不敢撕破脸皮。不过为了利益,他只能够另辟蹊径,想办法套出葡萄牙人航线的秘密。
克鲁士教授就是个很好的目标,这次西班牙的萨拉曼卡大学花了大价钱,以学术交流的名义邀请克鲁士教授前来讲学,就是出自费迪南二世的手笔。只不过这位国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克鲁士教授实际上是一个间谍。他早已经秘密加入了大明国籍,在大明已经结婚生子,那里的日子比欧洲好多了。
克鲁士教授现在供职于大明军机处下属的情报司,属于锦衣卫的编制,他的官职是百户。他回到欧洲的目的收集欧洲的情报,当他的上级问他愿不愿意回欧洲工作时,他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
无它,首先这份工作报酬丰厚,而且容易升职,工作之余,还可以假公济私,通过与大明的贸易发财。这样的好事,再说除了在海上航行,也没有什么风险。何乐而不为?
……
现在欧洲都是通过他的著作了解了大明。读完他的书,欧洲人首先对明朝城市的最直观印象,就是“大”。克鲁士在他书中直言不讳的介绍说:“您可以展开你的想象,大明帝国比听起来要大得多。”比如他所在的山东省,每个小镇都像城市一样“极壮丽”。登莱的郊区都是“幅员可跟里斯本相比。”
而比“大”更叫克鲁士流连忘返的,是明朝城市“人口繁庶”的生活。登莱普通百姓的家居装修,都到了“令人惊羡”的程度,家家都是清雅的家居布置,房屋十分清洁,家具非常精致。
每到夜晚时,河边更常有“文艺青年”吟诗奏乐。生活在登莱的克鲁士有时候也常带着乐器跑去河边凑热闹,跟新认识的登莱青年们合奏一曲,场景其乐融融。
何止是克鲁士见到的登莱如此,同样是齐王封地的特林城,更在奴尔干的城镇里,看到了明朝城市里宽到“十五骑可以并行”的街道,还有绿树成荫的城市。
这些城市不但卫生清洁特别好,而且还有叫这位葡萄牙人连呼不可思议的“养济院”,可以收留乞丐和残障人士,还有“充足的大米供应”。市面上猪羊鱼肉的价格都很便宜,花一点钱就可以吃到丰盛的宴席。如此国度,简直是“全世界最富饶的国家”。
与热闹城市生活对应的,就是大明帝国的乡村。克鲁士当初刚刚踏上这片土地,最震撼的就是明朝的农村,到处是阡陌纵横,扑面而来的绿油油农田。
而在同时期的欧洲,郊区还常见各种荒地野地,而在他造访的山东地区,以克鲁士的话说“耕地差不多全开垦出来”,而且粮食蔬菜水果都非常丰富。
克鲁士更为明朝农村的强大技术折服:登莱当地的筒装大水车,轻松就灌溉大片良田,连山顶上的农田也能灌溉到。简直是“物产丰富而人口众多。”
这样的富庶水准,作为欧洲小贵族的克鲁士心悦诚服的认输:仅仅是一个山东,农业产量远超过葡萄牙和西班牙总和,他在书中描这样的乡村“整个看来象一座大花园,并有无可形容的宁静与安详。”
克鲁士书中自诩他在观察明朝时,各个细节都不放过,就是为评估大明王朝的国家实力。于是稍不留神,这位令人尊敬的教授就被“大明制造”惊一下。
在登莱生活了三年的克鲁士,平日闲来逛街时,就常被登莱店铺里的手工业品惊到:中国的金银铜铁器皿,样样都别致耐用,比如各种箱子,都是颜色精美性能独特。中国人的制造水平,简直是“精湛技艺,巧夺天工。”
同样把克鲁士惊到的还有青岛港的船舶,各种大小帆船,全都让他大开眼界。他甚至在书中还夸张地做了一个比喻:大明能够“用船在中国和马六甲之间搭起一座桥梁”。
如果说这强大的造船业,还只缩影了民用船舶,那么克鲁士更记录了明朝战舰的风采:“他们为打造而制造大而坚实的船”。明朝的火炮水平也是“比我们的好得大多,威力惊人!”
但克鲁士书中描述最震惊欧洲人的,还是明朝的城市建筑。他在书中形容说,明朝城市的道路又宽又直,整个国家的道路四通八达,那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公路”。
更震撼的却是明朝的桥,那些在中国人眼里不稀奇的石桥拱桥,在当时的西方人看来,就是不可思议的工程。比如登茱城里那些铺着长石板的巨型桥梁,叫克鲁士惊呼“靠人力似乎难以架在桥上。
惊呼完后,更是服了气:“他们(明朝人)可以造出世界上最好的建筑来。”克鲁士书中描述,明朝人很聪明,“在任何事情上只用巧劲,不用蛮力。”而且非常勤快:“这个国家中懒人受憎恶,被人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