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和贤妃结为姐妹了”像是一道晴天霹雳, 将整个梁府劈了个焦糊。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盼望着这事儿是假的。等梁玉从宫里回来, 带来了确切的消息之后,梁家就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了。
人人急于知道确切的情报。
面对家人的询问,梁玉能说的也只有“我到的时候,拜都拜完了。也没见着圣人, 他被皇后叫去了。皇后的叔叔被贬了。”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梁满仓颇为愤怒。
南氏等人也是摸不着头脑,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一条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梁满仓祭起了很久不用的点名大法“老大、老二、还有三娘,你们跟我过来”俨然要再次抱团商量事情了。
被点了名的三个人磨磨蹭蹭跟他到了书房,梁满仓椅上一坐“都说说吧。”
梁大郎、梁二郎对望一想,两人虽然都做过几个月的官, 并没有办过任何官面上的事情。梁大郎硬着头皮说“我看不是个好事。”梁满仓一瞪眼“这个还用你说”梁二郎被父亲盯着,只好也凑了一句“她一定憋着坏”梁满仓生气了“这也是废话”
梁满仓将目光放到女儿身上,梁玉倒是说了句不是废话的,却把梁满仓噎了个够呛“圣人喜欢, 你能咋办”
他娘的还真不能咋办
梁满仓怒道“那就这样了啊要我说,她要干啥, 咱都不叫她干成了, 就得了”
梁玉对梁满仓挑了大拇指“您真明白。那这反调咋唱呢”
梁满仓也不知道梁玉道“只能先忍着,谁叫咱没本事呢。要我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该吃吃、该睡睡。见着凌家的人, 还得笑着作揖。老老实实的窝一阵儿, 兴许你们的官就能回来了。这回可千万别再作妖了, 啊。”
梁满仓喉咙有些痒,清了好一阵嗓子,引得两个儿子嗓子也跟着发毛。梁玉很有耐心,等他们仨安静了,才说“咱现在又啥都不是了,想干什么也干不来呀。阿爹,你生日快到了,做个寿吧,请几个体面的客人。”
“啥还请客呐”梁满仓现在对宴饮请客极其警惕,妻子说的时候他就没同意。
“是啊,你又不会做诗,也不会写字儿,还有啥都跟人耍到一块儿的找个机会,跟体面人处处吧。”
梁满仓有点怵“这样行”
“那就办得小些,你总不能不见人吧”
梁满仓想了想“那行”
梁玉看了一眼两个哥哥“家里都得立起来,正好,哥哥们帮着迎宾待客。嫂子们陪着阿娘招待娘子们,也都露个脸儿。”
梁满仓此时从善如流“行”
梁玉看看天,对梁满仓道“那我还得出去一趟,京城还没逛完呢。”
梁满仓只说一句“别太晚了,坊门关了回不来。”也没拦她。
梁玉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父兄还是没开窍,姐姐的事情他们还是拿不出办法来,弄了半天,还得自己动脑子。他们对我很重要,但愿我的脑子还够用。她叹了口气,带上吕娘子,再次出府。
时间还不算晚,萧司空正好是在宫里吃过了饭,再处理点琐事,不当值就要回家的时候。
梁玉是先求见的大长公主,在门上递了帖子,说的是谢上次收留,说说话就能等到萧司空回家。这是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门上也知道是梁家的人,不管瞧不瞧得上,也是没有敌意的。然而,府里的人帖子收下了,却没有让她进去,只回了一句话“殿下不在府里。”
然而本应在家闭门思过的大长公主,她不在家。人家跑出去玩儿去了,叫皇帝侄子罚了关禁闭,那得多郁闷呐不得出去散散心吗
梁玉愕然,回望一下吕娘子。吕娘子低声道“京城贵人只要面子够大,都这样。能忍到现在才出门,大长公主的耐性已经不错了。”
无奈之下,梁玉只能得同吕娘子打道回府。吕娘子便对上前送帖子的阿蛮说“阿蛮,回来吧。”话音落地,里面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问“什么人”
梁玉耳朵一动,对吕娘子悄声道“萧度。”
萧度被亲爹娘接力胖揍,打完就关在了家里,也不让他出门。他担心着凌珍珍,便借朱寂之手,往外给凌珍珍传了个消息。朱寂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当了个帮手。
今天,萧司空去政事堂理事去了,巧得很,大长公主关在家里也关烦了,她也出去散心了。萧度的大哥虽然被调入京城,此时还在路上,府里就他最大。他盼望着朱寂能再来看他,能他带点消息,磨磨蹭蹭地往大门那儿蹭,试图早些知道朱寂能否过来。
然后就遇到了梁玉。
萧度心里直说晦气。他对梁玉的评价是复杂的,他不喜欢这个粗鲁野蛮的小丫头,但是不可否认,这个小丫头还是挺能干的。太子的姨母,捏着鼻子也得打个交道。这点政治素养,萧度还是有的。
于是萧度请梁玉进府里来喝个茶。
梁玉根本不想见这个二缺行吧,他不重要,但他爹娘重要啊好歹他长得好看啊当洗眼睛了,不吃亏。
两人全是套客,进了府里。萧度还是有一点吃惊的,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与梁玉几月不见,她倒有点“女大十八变”的意思,言谈举止都能看了。萧度又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吕娘子,心道,无论这个妇人为人如何,这份调教的本事也是不简单的。
梁玉呢脸上带点淡淡的笑,似有若无,已完全听不出口音来了。说话也不像在船上那样直冲冲的,缓而柔和地说“才见过太子,他还很担心萧郎君,不知道你的病情如何。看萧郎君的样子,想来他也能放心了。”
“萧郎君”根本不是病,那是伤摸摸鼻子,萧度道“咳咳,就快好了。”他也很想早点刑满释放,好能出去继续干一番事业啊然而他娘能光明正大越狱,他不行。梁玉道“那就太好啦。”然后就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了。
萧度却是忍不住的,他被关在家里,很少能接触到外界的消息。他是自恃甚高的人,依旧认为父母这样对他简直是浪费放在他外面,继续与珍珍联络,两人说不定已经把凌贤妃整得服了。看现在这个样子
“对了,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了”萧度问梁玉,又加了一句,“我这些日子在家休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玉含笑道“阿姐与贤妃娘娘结为姐妹了,就在今天。”
萧度像个炸毛炸到一半又怂回来的猫,双臂微张,又收了回来,忍着气问“什么”
“您没听错,就是我阿姐与贤妃娘娘结拜为姐妹了,我才从宫里出来。圣人很高兴,给了她们赏赐。”
居然是梁婕妤居然不是杜皇后凌贤妃要做什么还有梁婕妤,她原是昭阳殿里的宫人,怎么反而与凌贤妃走到一起去了这是要与虎谋皮呀
梁玉一看萧度的样子,就知道他混乱了。我当初真是没见过世面,怎么就觉得他是个能人了呢
两人一个魂不守舍,一个暗中感慨,进了府内花厅里坐着。奴婢上了茶,梁玉也不客气地沾了沾唇。吕娘子站在她的身后,看向萧度的眼神颇为轻蔑,悄悄碰了碰梁玉的后背。梁玉放下茶盏,吕娘子俯身道“问他司空何时回来。”
梁玉依言问了,萧度道“应该快来了吧。”他确实混乱了,他的立足点是礼法,然而凌贤妃有野心,桓琚有私心,梁婕妤有耐心,就没一个照他的想法来的。立足点不同,他的脑子一时也没转过筋来。还满脑子的小人君子穆士熙
对了
萧度问道“礼部侍郎穆士熙如何了”问完又后悔她知道什么呢
果然,梁玉答道“那个是谁”
萧度又没话说了。停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来问候一下梁家人。梁玉也很规矩地回答都很好,感谢他的关注。萧度实在没话讲了,憋了一句“你近来做什么”
梁玉道“学学字,读读书,在京城里逛逛找找佛寺道观,给我娘选个合适的地方礼佛。”
“哦哦,慈恩寺不错。”
“萧郎君也这么说珍珍也是这么说的。”
萧度一听“珍珍”,顿时来了精神,犹豫地问道“你还认识她吗”
“是,去过她们家,不过前两天过去,说她病了。我就没再打扰。”
萧度想继续问凌珍珍的事情,又忍住了。
很快萧司空就回来了,外面一阵喧哗。萧司空依旧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多少党羽要向他讨主意,又有多少官员想巴结他以期晋升更有许多求功名者,渴望能与他见上一面,凭才华打动他,从而步入仕途,一展雄才。
萧司空见什么人,都是有规律的,譬如现在,一定会与杜尚书等人碰头,处理眼前这个紧急事务。接下来才是普通政务,然后是见官员,又或者看一看拜帖,从白身里发现几个人才。
今天不大一样,因为有萧度这个“内应”,梁玉被萧司空的亲儿子给抢先带到了萧司空的面前。
萧司空近来对这个以前颇为宠爱的小儿子很头疼,即使当着梁玉的面,他也没装慈祥,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出来了”又说梁玉,“三娘有何贵干”
俩人都不得他老人家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