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反问道“那要什么样才算到时候呢”
萧司空低头不语。萧礼道“严李梁”说着,他打了一个寒颤,“阿爹,可不行,动到梁,就是动到东宫了。那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大长公主道“那就不能束手待毙我给公主们写信难道她们就没有为人求情的事情了吗”
有特别的有
大长公主的信写得很犀利。你们为人求官的时候也不少吧难道都推荐的是栋梁拿下了我,你们就等着他们接着把公主都收拾了吧。胃口都是越养越大的,这次是我一个,下次要把你们一锅端了,一案办了。能有什么案子能把你们一网打尽的谋逆吧。难道咱们就等着几个跳梁小丑把咱们杀尽了死了有什么脸去见桓家的列祖列宗
连正在城外“养病”的丰邑公主都收到了信。彼时丰邑公主才生产完,正在坐月子,孩子生下来之后,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被李淑妃派人来抱走了。丰邑公主一眼没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心里有股奇异的感觉淑妃娘娘说得好像也对,果然没有那么的难过。
等接到大长公主的来信,丰邑公主气得直捶床“这群反咬主人的狗”
她当然要怕,她才嫁杜云那会儿,可给杜家好几个人求过官的。这些人现在在哪儿呢砍头了,谋逆案砍的头。
“来人笔墨伺候”丰邑公主也开始写信,给所有她认识的人写信。
与此同时,乐阳公主等公主,长安县公等宗室,都接到了大长公主的信件。他们接着都干了与丰邑公主类似的事情要么写信,要么登门拜访。桓家从来不缺有胆子的人,也从来不少“敢欺负我,我灭你全家”的狠人。
梁玉曾在丰邑公主的掌心里写下几个字,丰邑公主转而去告了杜府谋逆。
丰邑公主给梁玉写了一封信,梁玉拆开一看,里面写的是贪欲无止境,唯恐先害京兆、次害大长公主、次及我等宗室公主、再次就要构陷东宫了。每每思及江充之乱,夜不能寐。
梁玉将信一看,也得掂量掂量丰邑公主因是公主,所以做事顾忌极少,她与自己行事也就不同。但是,这个“构陷东宫”,又与宋奇曾做过的对酷吏的评判是吻合的。两人不同的性别、不同的地位、不同的经历,都做出了同样的判断,那么,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且已排挤了纪公真不是好人
更添乱的是,梁玉在梁家住了两天,袁樵又被派出京去了。桓琚到底还是求稳的,没有派更多的“酷吏”出行,而是命令御史台去彻查这个案子。御史大夫如今就是个聋子的耳朵,主持实务的是崔颖,崔颖在桓琚心里是比卢会等人可靠的。
有崔颖主持,桓琚也放心,他原本用崔颖,是想他一把利刃,后来发现崔颖不止可以做一柄薄而易折的刀,渐渐起了栽培的心思。明显的,崔颖现在是御史中丞,卢会等人看似握有生杀之权,品级一直在六、七品徘徊这也是何源等人不惜屡次掀起大案,以求升官的原因。
崔颖一旦主持,办事便雷厉风行,他很欣赏袁樵,就派袁樵去啃几位世家的硬骨头去了。
梁玉目瞪口呆什么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就是
酷吏真不是东西
丰邑公主在城外“养病”都知道这件事情,是她自己不安份,还是有人串连呢若是串连,那该加一把劲的。阿爹是不能指望的,他现在开始属鳖了,脑袋一缩靠盖子硬扛哩。梁玉将方方面面都想了一回,便下了帖子,邀认识的人过来听书。
平王妃及郡主、刘湘湘姐妹、乐阳公主、小严氏,乐阳公主又带上了两个侄女丰邑公主的两个妹妹安邑公主、常乐公主。依旧是花团锦簇,依旧是莺声燕语。到了水榭坐下,梁玉笑道“天气渐渐凉爽了,再晚些就该冷了,幸尔这部书也快说完了。也是该说完了。”
刘湘湘道“到时候了吗”
平王妃快人快语“还想怎地早早翻篇儿吧。”
几人说的都不是故事,乐阳公主道“得啦,都这么拐弯抹角的我听着难受,你们都收到信了吗”
梁玉还收不到大长公主的信,是丰邑公主给写的,平王妃收到了,她跑回娘家串连了。安邑公主道“老叔公满头白发,哭得好惨。”
梁玉问道“都有谁”
乐阳公主道“他们都收到了。真是的,金枝玉叶、皇亲国戚,竟成了几条狗的垫脚石吗这口气你们忍得下,我可忍不得。我已见过圣人了,对了,程为一这个老东西倒是有眼色。”
常乐公主的驸马姓萧,尤其热心地道“他们男人们已经在准备酷吏的罪状了,真是的,查罪证,谁查不过谁吗”
女人们串连,就一件事进宫跟皇帝哭,外面的罪名让男人们去准备。
梁玉道“顶好排个次序,先一个一个,再一总去一拨人。”
乐阳公主道“我看已经有人进宫去了。可你们家”
梁玉道“算我一个吧。”梁满仓是怎么说都不肯出头的,南氏一把年纪又不合适,别人进不了宫,那就只有她了。
乐阳公主道“那便如此他们查出实证之前,咱们就进宫去先拖着。”
一群女人听完了书,又笑吟吟地回去了。
第二天,梁玉往东宫去看桓嶷,她得先给桓嶷提个醒。到了东宫,桓嶷还没有回来,梁玉熟门熟路地在东宫等他。书没翻了两页,两仪殿就派了人来叫她过去。
梁玉大奇叫我去做什么呢现在已经不是当初要刻意抬高我家的时候了吧
却是桓琚这两天听了不少人说“四凶”的坏话,甚至“四凶”的雅称也传到他的耳朵里了。他认为“四凶”还暂时有用处,但是又禁不住耳边有人念叨。程为一在他耳边说“三姨从不说人不好,若是”
桓琚听说梁玉又进宫来了,便要招她来问一问。见了面先不问酷吏,而是问梁玉“你近来又在干什么呢又懒得进宫来看我与三郎了,别人都急着进来,就你们,躲着。”
“将观里收拾收拾,赶在下雪前把书编完说完。家里给六哥和两个侄女儿说亲了,哥哥我不管,侄女儿与我一同长大的,我想给她们添点嫁妆,正忙着买地呢。”梁玉也回了桓琚一串子的话。
“哦,他们几个年纪到了”
“是呢。”
“那你呢”桓琚走偏了题。
梁玉心里有点幽怨的,还是大方地说“先买地嘛人能不成亲,不能不吃饭呀。趁现在,地便宜。”说着,脸上又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桓琚察觉到了问“怎么了”
梁玉小声道“有一件怪事。”
“哦”
“可奇怪了,您看啊,我们乡下人都知道,越到秋收的时候,人越不会卖地。买家能赚一季粮食,是吧”
“对。”
“越是丰年呢,地越贵,闹灾荒的时候,地就不值钱了。有那些不积德的,就专一趁着灾年买地。”
桓琚的脸沉了下来。
梁玉觑着他的脸色又说“今年就奇怪了,年景很好,我都打算多出钱了。没想到会这么便宜,都有些不敢买了。圣人,您说,还能买吗”
桓琚“唔”了一声,伸手敲了敲御案。程为一悄悄冲梁玉使了一个眼色,微微点了点头。
梁玉还不知道桓琚的想法,也是权作试探之意。见程为一点头,便知道这是个内应,且自己这样讲是没有问题的。
本来么,圣人原本就是想收拾这些尾大不掉的货,你们越哭,圣人或许会觉得用酷吏用得对了。杜家、赵家,不用酷吏能那么快的收拾下来吗但是圣人要的始终是一个“稳”字,得从这里下手啊。
桓琚到底没说还能不能买,只让梁玉先回去。梁玉也就坦然离开,行至宫门,却见一个高大魁伟的男子骑马过来。见了她,从马上滚落下来。梁玉瞥了他一眼,只见此人相貌堂堂,一部修剪得整齐的胡须,是一个美男子。看服色,该是进京轮番的军官。
这人眼神有点儿直,梁玉皱一皱眉,心道,这眼神可真讨厌。闪身上了马车,却见吕娘子一脸呆滞死死抓着帕子。
梁玉放下车帘,低声道“吕师”
吕娘子一把抓住了她“方令”
“啊你说什么”
“方令,我前夫,刚才骑马过去的那一个,原来他从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