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风凛凛镇国公号开始长途追击。
死咬着对面的倭船,绝不撒手。
船上的舵手、水手们在这个过程之中,是愉快的。
这些家伙们,已对威风凛凛镇国公号的性能耳熟能详,每一个水兵,已经习惯了自己所处的岗位,他们很轻松。
胡开山每日都在船头处瞭望,宛如一尊望夫石,望眼欲穿的,等待着什么。
唐寅则轻松许多,他和其他人不同,作为文臣,他既是这艘船的主宰,与此同时,还是船上的记录者。
他需记录下,自己一路的航线,需记录下船中发生的事,哪怕只是一些航船的心得,当然,作战的心得也是必不可少。
唐寅这些日子,努力的回想着,倭寇的作战方式和作战水平,他回忆着当初与倭寇所发生的战斗经过,一幕幕的事,在他脑海中,如走马灯似得划过,好几天,他都不敢轻易的做出论断,可这些天的琢磨下来,最终,他还是接受了残酷的现实,特意在日记中写下。
“吾纵观作战之法,寇初时,尚能士气如虹,作战奋勇,一旦遇挫,这俱为一盘散沙,望风而遁,战时毫无章法,全凭个人奋勇,勇则勇矣,却无过是人敌也,吾再三观之,所谓倭寇,名不符实,不堪一击!”
下定了不堪一击的论断之后,唐寅有些懵,他也是江南人,对于倭寇的凶残,早有耳闻,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对其,做出如此论断。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看了倭寇。
可从胡开山、戚景通的口述来看,只怕这个评语,还算是高看了。
唐寅心里苦笑摇头,人在海上,总是会觉得是寂寞的,只是这艘船上,却没有诗情画意,有的却是一群粗鄙之人,个个在夜深人静时,打着算盘珠子,备倭卫的水兵们,算数总是极好的,他们入营时,还只是会最简单的加减,可到了后来,他们开始能熟练的打算盘珠子,用不了多久,一群佼佼者,已经开始能够轻松的进行心算,无数多大的数目,他们总能迅速的得出准确的答案。
倘若方继藩在此,一定会认为,这备倭卫简直就是大明的高数培训班,再用不了多久,这些家伙们,怕要向微积分、代数和几何原理迈进了。
就这么枯燥的航行了十数日。
终于……
每日在船头,提着望远镜幽怨的张望着倭船的胡开山突然发出了嚎叫:“岛屿,发现岛屿……准备,都他的准备!”
他的声音透着魔衣一样的,一下子,全船上下,沸腾起来。
这是一个大岛……
而戚景通对这里,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是百尾岛。”戚景通眼睛发亮,凝视着这座熟悉的岛屿,想当初,蓬莱水寨,就是在这里,沉沙折戟,戚景通,也在这里,遭受了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而今日,他又回来了,又出现在这岛屿面前。
他打起了精神,双眸炯炯发亮,很是郑重的下令道:“传令,船只尾随前方倭舰入港,要小心礁石,循着倭船的方向前行。”
“向东……下主帆……”
“东南三十方向!”
此时,最考验的便是舵手的能力了。
当初蓬莱水寨的舰队来此,便是因为对这里的水路不熟悉,不少舰船,直接触礁,吃了大亏。
这一次却不同,威风凛凛镇国公号死死的咬住前方的倭船,他们左转,威风凛凛镇国公号便左转,他们右转,舰船则随之右转,舵手必须尾随在倭船之后,稍稍偏离,都可能和当初蓬莱水师一般,直接触礁。
咬住倭船,便是这个目的。
单知道对方的巢穴,是没有意义的。
岛屿附近,暗礁密布,在不熟悉水文和地理的情况之下,再优良的舰船,也无法轻松穿过这片水域,抵达对面的岛屿。
瞭望的水手,不断的报着数字,紧接着,犹如接力一般,这数字传递到舵手的耳里,舵手终于舍得吃他的萝卜了,咔擦一声,将这叼了很久,几乎已有些脱水的萝卜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口里骂骂咧咧,不断的转舵,他赤身,手臂上的肱二头肌隆起,不断的修正着方向。
唐寅很振奋,穿着一件披风,海风呼呼的吹过,一时衣袂飘飘,发出飒飒的响声。
唐寅昂首挺胸带着船上的诸官人等,抵达了甲板,他取出了望远镜,瞭望着岛屿。
随即……唐寅便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旁的人开口说道:“戚千户,你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是倭寇的巢穴。”
戚景通按着腰间的刀柄,显得有些紧张,格外认真的回答道:“人数岛上的人数,在千人上下。”
“我看还不只。”唐寅轻轻摇头,将自己心里估计的数目说出来:“只怕,不下三千人,不过,只怕也少不了有许多女眷,还有不少这些倭寇虏来的百姓,能作战的,理应在一千五百人上下。”
唐寅嘴角微微勾着,眼眸里掠过几许光芒。
“传令下去,所有水兵,预备登岛战斗,贼人就在眼前,他们盘踞于此,袭我大明各处海防,今日,倭贼就在眼前,建功立业,就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