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厚照那满头蓬松的卷发,弘治皇帝听到没病二字,脸上更是惨然:“你这头发,这头发……”
“烫的。”朱厚照甩甩头发,喜滋滋的道:“现在时兴这个,拿着钳子烧热了,把长发一卷,这头发便如波浪一般,爹,是不是觉得儿子面目一新。”
弘治皇帝捂着自己的心口,觉得心里绞痛的厉害。
朱厚照依旧得意洋洋的样子:“爹,今时不同往日了。老方,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方继藩将眼睛别到一边去。
只见弘治皇帝脸色恐怖。
朱厚照总算不是个没眼色的人,便连忙给方继藩使眼色,意思是让方继藩帮忙转圜。
方继藩是恨不得拍死这个家伙。
狗太子,你去烫头倒也罢了,居然不跟我说,不晓得我方继藩在西山就开了一个烫头的铺子吗?肥水流了外人田啊。
可见弘治皇帝如此,方继藩还是得站出来,他感慨道:“老爷啊,我听说现在的年轻人,确实流行这个,不但烫头,还要用染料将自己的头发染的花花绿绿,还不只呢,男儿还在耳朵上穿洞,上头带着环子,还有鼻子上……也带个鼻环,就如……牛一般,更有甚者,还穿着女人一般的花衣衫,涂脂抹粉,老爷,而今这样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像话了。”
弘治皇帝猛的打了个激灵。
这……不成妖怪了吗?
方继藩又笑吟吟的道:“可是您看朱寿,朱寿只烫了个头,既没有染色,又不曾穿上鼻环、舌环,不曾穿妇人衣。由此可见,朱寿还是分得清轻重,晓得利害的。老爷,这说来说去,还是您平时言传身教的结果,如若不然,朱寿现在的形象,就更加糟糕了。老爷历来圣明,家教甚严,教子有方,现在朱寿不过烫了个头,这是国家……啊,不,这是家门之幸,是老爷德高望重的结果啊。”
弘治皇帝:“……”
边上的茶客们,依旧喧闹。
可这一桌人,却都陷入了沉默。
朱厚照有点畏惧,暗暗点头,忍不住佩服方继藩,他想了想,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道:“老方说的是,当时他们还推荐我穿个金环、银环什么的,我想到父亲平时的谆谆教诲,立即拉下脸来,就严词拒绝了。”
弘治皇帝默然了很久,似乎……对于现状虽是不满,却也是无可奈何,撇开视线,只淡淡道:“去如意钱庄吧。”
朱厚照一甩自己如波浪一般的卷发,如蒙大赦的样子。
弘治皇帝在前,朱厚照和方继藩则并肩在后,方继藩不禁恼火,低声道:“你何时弄了一头卷毛?”
“我瞧着威武。”朱厚照摸了摸自己的蓬松的头型:“而且……试一试又何尝,老方,你也是年轻人,却怎么暮气沉沉的样子,难怪你一事无成,什么事都不敢做,能成什么事。”
方继藩咬牙切齿的瞪了瞪朱厚照,却是无言。
………………
如意钱庄的招牌,早就摘下来了。
不过它所占据的地段和修饰,却是极好的。
那陈政直接抄家,他的铺面,自然也就统统都查抄了,而如今,这里挂上了新的招牌——西山钱庄。
牌子是挂了,人也换了一拨,不但开展了西山钱庄的业务,而且……还负责最后一点的退赃之事。
现在退赃的事,已是七七八八的都办完了。
却也有不少人不服气。
毕竟,凭什么我投的多,就少退银子我呢?
因而,这钱庄外头还挂了牌子,滋事者以劫掠钱庄处理,打死不论的字样。
弘治皇帝等人到了,见这里还算是平静,似乎没什么看头,弘治皇帝便将方继藩叫来,道:“继藩,这赃款的退还,统统都办完了?”
“还有一些钱款无人来领之外,已退的七七八八了。”方继藩老实回答。
弘治皇帝点头:“老夫就是来看看此事的,这几日,弹劾你的人,为数不少。”
方继藩倒没有太大反应,道:“可是两位舅舅吗?”
弘治皇帝摇头,他眼睛一直都没有在朱厚照的身上停留过,将他当做是空气,板着脸道:“他们二人那性子,肯定是要闹的,朕和皇后,自是不会理他们,可是御史江言,却是上书痛陈你借此机会收买人心,且许多的款项出入不明,说你是假公济私。”
弘治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方继藩一眼,才又道:“这江言可曾投入银子,进了如意钱庄吗?”
方继藩一愣,认真的想了想才道:“老爷,好像并没有他投入银子进如意钱庄的记录。”
“问题就在此。”弘治皇帝显然是有所了解的,他皱着眉头道:“若他投了银子,还可说他是公报私仇,可没有投,他这奏疏,反响就不小了。”
方继藩顿时脸色就变得不也一样了,一脸幽怨的道:“原来老爷出来,是想来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