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男回到营帐之后便不断来回踱着步子,显得很是焦躁。
大唐的一道推恩令突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推恩策的实质是什么不言而喻,李世民实在是不安好心,如果此法推行下去。也许要不了多久薛延陀就会分崩离析,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理智告诉他,不能遵从,山无二虎,国无二君这是汉人传承几百年的古训,绝对有其道理。
两个人虽然是自己的儿子,然一旦有了可汗之名,就会是脱缰的野马,到时候根本不由自己掌控。
最终在利益和全力面前甚至可能父子相残。即便他们敬畏自己这个父亲的权威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但父子两手足相残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虽说这其中有自己纵容的成分,但唐朝的圣旨无意将此事全面催化了。
情况很糟糕
夷男好几次想要将两个儿子召到汗帐来问话商谈,他相信两个儿子当面一定会惟命是从。但是背地里会怎样就不得而知了。孩子大了,已经不是那么听话了。
尤其听他们口是心非,父子之间毫无信任,彼此欺骗猜疑。还不如直接不问,自己解决的好
可是该如何解决呢
似乎只有一条路反唐
这事太大了,夷男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说举棋不定那是轻的,对真珠可汗而言已经是一种折磨和纠结。
想反,却又忌惮大唐的实力,害怕失败,压根就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夷男没有勇气,但有人来给他打气来了。
首先便是西突厥小可汗胡禄出入夷男的汗帐,来意显而易见,夷男本来不想见,但最终还是没忍住拒绝。
“可汗,还在心烦”
“哪有,本汗有什么可心烦的”夷男强颜欢笑,当然不愿意承认了。
胡禄淡淡一笑,低声道:“可汗,时至今日,还不肯坦诚相见吗”
夷男迟疑了,好半天之后仿佛想起了那天夜里自己与阿史那结社率见面时的情形,不也是这样吗
当初遮遮掩掩,口是心非的是阿史那结社率,而当时自己在嘲讽他,结果几日之后相通的处境就落到自己头上,甚至更加不堪。两下对比,更加让人郁闷。
见夷男不言语,胡禄继续道:“可汗应该看得出来,李世民此举何等狠毒,唐国当真是欺人太甚。”
“家大业大,实力强劲,纵然耍横,旁人又能如何呢弱肉强食,这些年来草原上不是一直如此嘛”夷男不声不响,言辞也不那么客气,当年薛延陀也曾臣服在西突厥之下也是不争的事实。
“是这样,但请可汗不要忘记了,一头狼定然斗不过一只虎,但一群狼便可无所畏惧,让虎豹望而生畏,甚至是让其身死殒命。”
胡禄悠悠道:“现在的唐国虽然强大,宛如一头猛虎,但我们是草原上的一群狼,群起而攻之未必怕他。”
夷男反问道:“小可汗这么有信心”
“不是有信心,是迫不得已,被人逼到了如今的地步。”胡禄道:“试想想,薛延陀多了两个小可汗,而西突厥本来有很多小可汗,如果李世民一道圣旨,会是什么后果
西突厥刚刚统一,不希望再有动荡,而可汗也不会容许任何的动荡出现,你明白吗”
夷男当然明白,某种程度上唐国的圣旨对西突厥而言也造成了比较恶劣的影响,胡禄便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消息传到天山,西突厥可汗得到警示,难道不会怀疑他们这些小可汗会对自己有威胁吗被君王猜忌会是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哪怕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胡禄也不希望薛延陀出现三个可汗并立的局面,而且这事也符合西突厥的“国家利益”。
因此,鼓动夷男是肯定要做的
胡禄这么一说,夷男顿时有种同病相怜,同仇敌忾的感觉,薛延陀和西突厥确实处境不妙。
“来薛延陀之前,可汗曾有叮嘱,如果真珠可汗有什么想法,突厥勇士必定全力争取。”胡禄当即做出了承诺。
“当真”
胡禄点头道:“自然当真”
看着胡禄笃定的眼神,夷男突然又生出些许担心来,西突厥就在薛延陀背后。如果薛延陀和大唐打起来,西突厥会不会在背后捅一刀呢
纵然不捅刀,也未必同心协力,如果薛延陀败给唐军,西突厥首先要做的事情大概就是瓜分薛延陀的领地吧就和当年颉利败亡之后,薛延陀趁机占领了大片领地是一个道理。
“可汗在担心什么胡禄明白,请珍珠可汗放心,西突厥的主要经历还是在天山和西域,东边的草原暂时无暇顾及。”
胡禄道:“不管怎么说,西突厥和薛延陀都算是草原部族,与汉人并非同族,在唐国的汉人眼里,我们都是敌人。”
“小可汗不必再多言,容本汗考虑考虑。”夷男摆摆手,思绪再一次很是混乱,纠结无比。
胡禄见状只好告辞离去,出了汗帐之后瞧了一眼大度设驻扎的方向,然后悄然返回西突厥的营区。
进入营帐之后,已经有人等候在其间,纵然草原上秋夜已经寒意森森,那人仍旧是一身紫色衣裙,仍旧蒙面脸面。
“小可汗回来了,结果怎样”
“不能说无功而返,却也没有实质性进展。”胡禄对此颇为无奈,少不得低声叹息。
紫衣蒙面女子并不觉得惊讶,好似在预料之中,轻声道:“不打紧,今日唐使这么一刺激,夷男已经动摇了,今晚小可汗一番劝说,真珠可汗肯定动摇的更厉害了。”
胡禄苦笑道:“不下决心又有何用”
紫衣女子仿佛很是自信,悠悠道:“快了,如果能有一个周全些的策略,可以让夷男少些顾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选择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