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开口替沈宜安说点什么,沈宜安却自行开口。
“顾小姐的意思,是说我自己往汤里放青芒草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但若是某些人心虚,那我也没办法。”顾惜月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抓住秦扶桑的胳膊像是在宣誓自己的所有权,而秦扶桑却微微蹙眉,将胳膊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不知为何,这样阴阳怪气的顾惜月,倒比直来直去的顾倾城更叫人讨厌。
沈宜安微微垂眸,再次抬起来的时候,却是目光坚定,“青芒草是楚国的产物,楚国和秦国水土不同,这种东西在秦国极难生长,而青芒草必须得是新鲜的才有用,晒干了的青芒草是毫无作用的,我如今住在胡王府,顾小姐觉得,我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种出这些东西来,然后再带到顾府,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所有人的碗里?”
“刚刚皇甫前辈可是试了好多人的碗,而我自打来了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从未去过后厨,难不成我是会瞬移不成?能够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往每个人的碗里扔东西却不被人察觉?”
沈宜安话音刚落,楚沉瑜便道:“没错,小安平时在府上时日日同我在一起,而今日进门以后我们俩也一直形影不离,我可以给她作证。”
顾惜月咬唇。
自打出了顾倾城的事情以后,顾家和胡王府的关系就很不好了。
但是这种不好,双方心里清楚就好了,没必要闹到明面上。
诚然秦之亥可能不在意,但是顾家不能不在意。
“我的意思并非是说沈姑娘,今日人多,说不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做了的呢。”
顾惜月讪讪地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沈宜安没说话,今日是秦扶桑的好日子,她也不想搅和了。
既然已经证明了自身的清白,顾惜月也软了语气,她也就不想继续追究了。
“既然如此……”
就在双方都沉默下来的时候,秦扶桑却忽然开口。
他本意是想说,既然顾惜月并未认为是沈宜安,刚刚话里却又意有所指,就让她把真正下青芒草的那个人给找出来。
他不想叫沈宜安就这么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沈宜安就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那一刻,她仿佛看懂了他心里的意图。
她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他心里像是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她不希望他说出后面的话。
秦扶桑与沈宜安对视,片刻之后,他才将刚刚的话咽了回去,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人送沈姑娘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啊,他有什么立场、以什么身份来为沈宜安说话呢?
他不是秦之亥,沈宜安也不是楚沉瑜。
而他要订婚的人,是顾惜月。
人都是看不到自己的缺点的,直到你爱上一个人才会因为自己的鄙薄而自卑。
顾惜月心满意足地挽住了秦扶桑的臂弯。
她得意洋洋地看着沈宜安,想叫她知道,秦扶桑是她的未婚夫,所以也只会站在他这边。
楚沉瑜狠狠剜了顾惜月一眼,拉着沈宜安往外走,这时候她才发现,秦之亥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正张望的时候,才见秦之亥从外头往里走,她赶紧拉着沈宜安过去,与秦之亥迎面对上,她微微抬起下巴道:“走,我们回家!”
秦之亥不知道宴会上发生了什么惹得楚沉瑜不痛快,但现在他也的确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好好想一想事情。
刚刚他之所以离开宴席,是因为宫里来人了。
常乐公公就在外头等他,而且还带来了秦岐的手信。
秦岐提醒他,他们之前的约定,已经快要到期了。
之前,他曾答应过秦岐,不娶顾倾城,而是将青海收复。
当时他许诺的期限是三个月。
他本以为,近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老头子早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没想到他的记性竟然这么好。
秦之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从前,从未有过这样左右为难的时刻,因着心中无甚惦念,所以在所有的选择面前他都可以做出理性的判断。
但现在不一样,他爱楚沉瑜,不可能完全不为她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