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后晌,铺洒在内苑里的大片阳光,已经不知不觉移到了东宫那里,内苑里留下一座山的阴影,就如老太监的脸色。
事实上,赵谌就是老太监给叫醒的,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望着老太监一脸的抽搐的样子,赵谌立刻就觉得尴尬起来。
本来反思的人,却在这里呼呼大睡,还被抓了现行,赵谌脸皮再厚,也有点微微难堪起来,尤其是听到老太监还阴阳怪气向他转告李二的问话时,更是尴尬尴尬的不行。
“陛下让咱家来问问,长安侯若是睡醒了,就到甘露殿去见陛下!”老太监目光一片怪异的望着赵谌,将李二的话,一下不露的说给赵谌。
“我只是习惯在睡着的时候思考问题!”赵谌坐在马车上,望着老太监赶着马车,一路往太极宫而去,在老太监身后弱弱的辩解道。
坐在前面的老太监,听到赵谌这苍白的理由,嗓子眼里陡然间发出一声,夜枭般刺耳难听的怪笑声,嘲笑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了。
“不信拉倒!”赵谌翻了翻白眼,懒得再跟老太监解释了,反正不指望这死太监,待会儿替他解释了。
马车停在甘露殿的外面,赵谌从马车上下来,整了整被压绉的衣袍,使劲揉了揉脸颊,举步便向着甘露殿走去。
不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李二到底有没有想通!
“你睡觉的事,陛下还不知道!”快要走进甘露殿时,身后忽然传来老太监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赵谌顿时回过头望去,就见的老太监此时,正无聊的坐在马车上,望着赵谌呵呵直笑,敢情方才他就是吓唬赵谌呢!
赵谌冲着老太监竖起了大拇指,看到老太监乐的更是不行时。又将大拇指慢慢调转过来,而后,便在老太监阴沉的脸色下,得意的走进了甘露殿。
此时的甘露殿里。就只有李二一人,长孙无忌跟杜如晦等人,都已经离去,整个大殿里连个内侍宫人都没有,气氛略有些凝固。
赵谌进去时。李二正负手站在一面巨大的屏风前,凝目望着屏风。这面巨大的屏风上,并非是绣的什么山水,而是一副全大唐的地图。
“过来!”李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声音便冷漠的开口。
赵谌闻言,只得乖乖的走上前,站到了李二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那面巨大的屏风。
屏风上画得,不单单是一副全大唐的地图。上面详细的标注了许多的军府,以及各个地方的兵力布防,没处地方都做了标注,包括去年刚刚拿下的朔方。
“你认为朕的这个军府不合理?”李二依旧头也不回,目光紧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军府,声音冷漠的开口。
“微臣并没有觉得军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赵谌闻言,将目光从屏风上移开,望着李二说道:“而且,微臣觉得军府是最适宜的!”
“那你担心什么?”李二听到这话,猛地一下转过头。凝目望着赵谌,语气有些温怒的道:“你认为军府是适宜的,何必有多此一举?”
“陛下,这并非是微臣多此一举!”赵谌迎着李二温怒的目光。顿了顿,只得实话实说道:“微臣方才也说了,军府是最适宜的,可这里还有个不可避免的弱点,那就是军府要靠均田制的支撑,一旦均田制遭到破坏。府兵制就会受到损害!”
没敢直接说,府兵制会直接受到毁灭性破坏,不过,李二自然会听出赵谌话里的意思的。
“这就是你的担忧?”李二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下,目光直视着赵谌问道。
“嗯!”赵谌只得点了点头,望着李二说道:“这是府兵赖以生存的根本,一旦破坏,府兵就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哼!”李二闻言,目光里闪过一道历色,望着赵谌问道:“若是这样,那朕可以告诉你,没人敢碰府兵的田地,那是找死!”
赵谌听到李二这信心百倍的话,心里当真是哭笑不得,这世上从不乏贪婪无耻之人,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哪管你什么国家不国家的,从古至今,这种人还能少了吗?
在冷兵器时代,李二建立的卫所兵,也就是府兵制度,其实是最完美的,比之后来产生的募兵制,这中间省去了很多,士卒利益被侵吞的风险。
可惜,这样完美的府兵制,最后也架不住一群蠹虫的侵吞,那些人哪管得了你什么国家长远根本,无耻贪婪的蚕食着,直到将府兵的最后一块田,吃进肚子里这才罢休。
李二话音落下,赵谌立刻便不说话了,不过,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不是他认为会有,而是,这种事一定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