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白越众而出,直接走到了最前面:
“给我传令下去,着沿途我部所有大夫,挖断彼等通往京都道路的一切桥梁!”
“着令各部,分化二卿军旅,给我吃下一切能够消除的二卿军卒!”
田白负手而立,满脸冷笑。
国高二卿不是想要抢夺城邑么!
那就让他抢个够!
他的那些军卒,都不要回来了!
传令兵更换了一个轻车,疾驰而去。
田逆却是低声道:“公子,我们挖断了桥梁,那些大夫们的军队,也是过不来了啊!”
“无妨!”
田白轻笑:“我就没有指望过他们!”
田逆微微皱眉,小白将所有的指望,全部压在了莒地军队上面,这怕是不保险啊!
他们田鲍两家的军队数量,可没有国高的军队多的,更是没有人家的精锐。
要知道,一方面是两位大夫的私军,一方面却是穷齐国之力武装起来的军队,高下立判啊!
见到田逆不解,田白低声解释道:“营丘这边,国高二人只有一都之兵。仲父,敢问二卿京都兵马的最大数是多少?”
田逆眨眨眼,小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常识啊!
他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回答道:“五都设21乡,属于士的为15乡,一乡最初为两千家,统兵两千之数,五都之兵共三万人,如此一都为五千人!”
“他们手上只有一都之兵,虽然是国都所属,要稍微大一点,但是也只有八千人而已。”
田白点头。
“若是他们极限征兵呢?”
田白笑问。
齐国现在的这一套行政办法,是当年齐恒公时代,管子立下的。
两百年来,齐国并不曾更改行政手段,是以,现在的齐国军职,一样是三万兵马的。
当然,这是直属与齐国君主的兵马。
但是,虽然行政没改,可是人口早已繁衍了许多。
比方说齐都。
原本营丘有三个士人之乡,也就是六千人家。
所谓的乡,到了唐朝年间,就叫做坊。
在城市之内,会划定一个个区域,用低矮一些的城墙围起来,一乡的人们,就在这里面生活。
有点像是后世的小区的意味,只不过规划的更加的中正,基本都是方形区域。
士人乡是专职参军打仗的征兵地。
只是,齐国这一套规矩定下的时候,士人只有那么多。
经过两百年的繁衍,当年的士人,已经扩张了数倍。
这么一来,官府依旧按照当年的配额,征收军卒,就使得很多士人后代,没有了正常的营生。
虽然说有士人家庭,会将庶子迁居商人所在的乡,成为了商人,以此补贴家用。
但是,留在士人之乡里面的士人,却还是多数的。
毕竟,唯有士人(国人),才能参军,才能出人头地,朝上爬。
不管生活怎么艰难,这一个士人的出身,却是他们改变自身等级的唯一办法。
而因为国家的减少,使得士人想要朝上爬,已经变得格外的艰难。
如此,自然有大量的士人,哪怕生活艰难,也会守着自己的士人身份不丢的。
因为,从士人这个统治阶层的最底层,下滑到商人容易,但是,商人想要成为士人,却很是艰难了!
但是,总体规模来讲,现在的乡,要比齐恒公时期的乡大了很多的。
越来越庞大的国人阶层,就使得适龄男丁也越来越多。
若是情况紧急,二卿必然是会极限征兵的。
田逆仔细想了想,开口道:
“营丘现在愈发的庞大,恒公时代修筑的城墙,早已容纳布下了。正因为这样,所以越来越多的家族,才开始在城外修筑庄园。”
“比如咱们田氏,咱家在城外共有十余所庄园,这里面住着的都是咱家的子弟和门客。”
“不单单是咱们这些卿大夫人家,就连那些士人家族一样如此的。”
“城内没有场地,容纳他们的族人,但是,在城外买地,却不费事的,如此一来,现今的士人之乡,究竟有多少壮丁,还真的无法知晓。“
田逆仔细想了想:“城内士人乡的场地是固定的,顶天也就容纳万户,因此,极限征兵,也只能征兆万人的军队,至于城外……”
田白点头。
“就算他们征召了两万士卒!”
田白傲然道:“那又何惧?”
田逆低头盘算一番,田氏和鲍氏的子弟、门客、护卫加起来,约莫两千之数。
若是必要时,直接将这些人征兆起来,这些人虽然不能用在正面战场,但是若是放在背后捣乱的话,却也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
他仔细思量一番,然后扭头吩咐了一个子弟,让他去准备了。
这一次大战,田鲍两家商量的结果就是让后辈人去主持。
两位家主,都坐镇都城本宅,以此来麻痹国高二卿。
因为若是硬碰硬的话,他们还不是国高二卿的对手。
就是在这个主要作战方针上,田白才定下了拉拢被排挤的小家族,让他们先行发动,搅乱国高二卿布局的方针。
他知道,只要这些小家族发起之后,那么国高二卿必然会将齐国唯一征兆在伍的一都军队,调到都城,守卫大龙的。
然后必然会征兆五都之军,待到五都之军齐聚的时候,才会以优势的兵力,反推叛军。
田逆想了又想……
田白刚才下令让那些小家族出兵挖断五都之兵前进道路上的桥梁,阻碍他们的行军速度,同时让他们吞下二卿散在各地,前去威胁他们的军卒……
这么一来的话,他们当下只要能够干掉了都城这边的军队,然后或是捉拿,或是杀死了二卿,那么,这一场拨乱反正就会宣告完成。
而小白之前让人请阳生回来……
看来,小白这是要废黜孺子荼,改立阳生为君了啊!
他现在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预先将田鲍两家的子弟给征兆起来……
这应该就是百密一疏了。
如此,自己就帮他将田鲍两家的兵卒,给召集起来吧!
……
“小白,主宅那边,是不是要加强防范,毕竟家主他们可都在京都呢!”
田逆开口提醒道。
“不能动!”
田白摇头。
“我们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动,国高势大,一万兵卒,足以扫平我们了,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本宅那边只能是外松内紧!”
田白给了田逆一个安心的眼神:“尊祖说了,咱家的灰衣人,足以保证本宅那边的安全,这是在国高没有鱼死网破之前!”
“所以,这个时候,主宅那边,只能由京都的力量去防卫,我们若是调人进去,国高二卿可就会明白是我们在背后搞鬼,如此一来,他必然会先行解决了我们主宅的!”
田白拍了拍田逆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会在咱们的军队来到之前,安排人手潜入京都,防卫尊祖他们的!”
田逆只得应承下来。
……
杞国距离营丘,只有不到三百里道路。
田鲍一万联军驻扎与此。
俗话说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一万齐军的营伍,足足蔓延十余里,再加上他们怀着别的念头,是以,军伍之间的距离更远。
自从驻扎在这里开始,田鲍联军,就开始驱逐别的势力派来的探子。
其中以国高二卿派来的探子为甚。
只要是被田鲍联军发现的探子,直接就会被打晕,然后丢到了远处,甚至,有时候还会被剥去了浑身的衣衫,只留下一件遮羞的犊鼻裤。
当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国高只是一笑置之。
毕竟他们强夺莒地,人家心中有气也是正常的。
田鲍联军一驻扎就是十几天不动弹……
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在朝这里派遣探子了。
此时,这一万大军的驻扎地,却是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
很明显,田鲍联军故意扩大的营盘,又来了不少的军队。
但是,这一切,国高二卿再也无法知道了!
因为,这些天来,田鲍联军已经将任何一个胆敢进入军事区的探子,都给赶走了!
田豹站在大帐门口,笑着对领军而来的一个卿士拱手弯腰:
“仲父终于来了,你要是在晚一些,小侄怕是就要睡着觉了呢!”
鲍息哈哈大笑,伸手扶起了田豹,然后也给他微微点头,回了礼:
“贤侄说笑了,你这田氏虎子,委实实力不弱,你这营伍扎的,就连我也是自愧不如的。”
“仲父廖赞了,小侄这微末之能,当不得仲父夸奖!”
两人说笑一阵,田豹伸手邀请:“仲父,入账内详谈!”
“好!”
鲍息乃是鲍氏世子,地位与田氏田恒一样的,单单是看身份,是要比田白都高一些的。
再加上,两家世代联姻,而按照辈分,鲍息正好是田豹们这一代人的叔父。
因此,面对田豹的相让,鲍息只是客气了一下,然后就当先走入了大帐之内。
两人并排在主位上坐下,一众大将也是纷纷入了席。
鲍息开口道:“我带军赶路,消息不畅,不知道京师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形?”
田豹开口道:“小白让那些合作的大夫们挖断了五都通往京师的桥梁,将他们给阻挡住了,现在那些人一边修路一边赶路,进展很是缓慢。”
“至于国高分派往各地的军卒,却是已经消失殆尽……”
鲍息听完之后,摇头长叹:“二卿自以为势大,飞扬跋扈嚣张之至,却是不知道势不可用尽!”
“是啊!”
鲍安脸上全是讽刺的笑:“前一个月的时候,他们还压得咱们喘息都费劲,但是现在呢?”
“在白公子的计策下,二卿只剩下挣扎了啊!”
鲍鱼也是哈哈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