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了段子矜……
大哥根本就不记得她了,还打出这样的牌,这让他震惊不已。
江临漆黑如夤夜的眸间没有一丁点波动,他淡淡地笑,却有种少见的桀骜自负,“死了就死了吧,我能救活它一次,就能救活它第二次。”
邵玉城恨铁不成钢,“赔钱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虞宋轻叹,先生的目的还不够明确吗?
他其实……就是想让段子矜服个软而已。
江临的黑眸一瞬不眨地望着邵玉城送来的财务报表。
耳边依稀是段子矜决然的话——还不如,就到此结束吧。
“嘎吱”一声,大掌间紧握的钢笔从中折断。
他无视面前三人惊诧的目光,顺手丢进了废纸篓里。
当段子矜告诉他dyn是她亲弟弟是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唐季迟曾说过,他是他的学生,而段子矜也是他的学生……他们确实很有可能大学时就认识了。那天在红馆她被严旭等人灌酒,他事后派人去查了,酒里有催情的药。而他们的绯闻究竟是谁传出去的,前阵子也水落石出了。
摸着良心问自己一句,段子矜到底做错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想象。
江临也设身处地思考过,如果有人这样误会伤害甚至侮辱他,他还愿不愿意留在那人身边?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愿意,段子矜自然也有足够的理由拒绝。
可是——他怎么能放她离开?
江临还是拉不下脸去跟她道歉,或者说,他害怕她已经不屑于听他的道歉。
那就这样吧,段子矜。
只要能留住你。
他想,他以后会对她很好,为她爷爷治病,给她家里的亲戚朋友们安排工作,给她最优渥的生活条件……
但所有事情的前提都是,他要留住她,不择手段地留住她。
一想到她会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江临就觉得心膨胀得发疼,然后炸裂开来,最后却又变成填不满的空洞。
恨吧,恨他吧。他有往后许多年的日子能慢慢消磨这些恨……
他们不能再越走越远了。
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
周亦程的电话响了,江临下意识皱了下眉,“是谁?”
他的手机今早为了那个女人设置了呼叫转移,很有可能是打给他,转到亦程手机上的。
周亦程看了眼,欣喜道:“先生,是贝儿小姐。”
从校庆典礼上被先生扇了一巴掌送回去后,她这些天和先生都处于冷战的状态。若是平时,先生早就去哄了,可是他们心里都清楚,那天贝儿小姐带了dyn作男伴出席典礼,无异于当众给先生脸上难堪。
后来周亦程私自以先生的名义去商场买了不少的名牌珠宝、衣服手包给贝儿小姐送去,可是她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扔了出来。
贝儿小姐终于消气了吗?
江临眼里的微光本来亮了亮,一听说是姚贝儿,立马又沉了下去,“你接吧,说我不在。”
“先生……”周亦程为难道,“贝儿小姐性子虽然是骄纵了些,可她当时毕竟也在气头上,女孩子都是要哄的。”
江临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没打算跟贝儿分手,也知道贝儿对他是一片真心。
可是眼下……
他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只是下意识想避开贝儿。
大概是他自己心虚理亏吧。
周亦程抿了抿唇,接起了电话。
段子矜前后琢磨了一阵,觉得江临是在故意躲着她。
因为虞宋那时候的语气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难道不应该她躲着他吗?江临怎么反倒端起架子来了?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想见她?
段子矜心里猛地扎进一根刺。
不见就不见。
可是医院又传来消息说,段老爷子醒了,点名要她过去。
段子矜能想象到爷爷这时候把她叫过去是为的是什么事,无非就是周皓的工作。
她犹豫了片刻,给唐季迟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袁妍,“段工,唐总已经连着开了三天会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一会儿我会转告他的。”
段子矜张了张嘴,话在唇齿间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想问问他……集团怎么样了。”
袁妍轻轻地笑,“集团怎么样了,我也不好说,段工自己打开电视看看,那些金融专家的见解比我独到。”
段子矜“嗯”了声,放弃了这条路。
唐季迟现在也不好过,她和他非亲非故地,怎么能用她家里的烂事去烦他?
但她在郁城里举目无亲,总共认识的、有点背景的人也不过就是唐季迟和江临……阿青也算一个。
如果阿青能给周皓安排个工作……
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青和段兰芝一家势如水火,他怎么可能愿意帮忙?
段子矜一边头疼,一边往医院赶,进病房之前她先去找了趟医生,医生很严肃地对她说,“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听说有什么挂心的事,这非常影响病情。人到了这个岁数心都重,你们做家属的可不能什么都告诉他,否则他一天到晚躺在病床上没事干就喜欢瞎想,越想越郁结。”
这个道理她也懂。
所以她就真是不理解段兰芝怎么能堂而皇之地把这事儿告诉爷爷。
她就这么不关心她亲爹的生死,还是打定主意这样一定能给她儿子找到一条出路?
段子矜气得胃疼,前几天被段老爷子一个苹果砸在脸上的印记还没完全消下去……
段家,真是龙潭虎穴。
深吸了一口气,她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段兰芝果然等在那里,一见她进来就开始哭,“我苦命的儿子呀,刚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就被裁员了……”
段子矜抬手捏了下眉心,紧张地看向病床,心脏检测仪上的图像开始剧烈波动了,老爷子又动了脾气。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会想办法吗?”段子矜不耐烦地说道,“你别再爷爷面前哭哭啼啼。”
“那你倒是想呀!”段兰芝吼她。
“姑姑,我劝你以后别拿这种事刺激爷爷。”段子矜冷淡地望着她,褐瞳里结满了冰霜,凛若高秋,“万一把爷爷气出个好歹,你还拿什么跟我讲条件?”
段兰芝脸色一变,嘴唇哆哆嗦嗦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仔细想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如今段子矜受她牵制不过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如果老爷子真的有一天一命呜呼了……
她看了眼病床上两眼深深凹陷、状态极为不好的段老爷子,压着心里的恐慌,挤出一个笑,对段子矜道:“那、那你快去给姑姑想想办法,姑姑等你的消息啊!”
段子矜转头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多留。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心理压力太大,她总觉得时不常就会头疼。
出了医院,段子矜再也不犹豫,打了辆车就往江临家去。
她敢肯定埃克斯集团的资金缩水是他做的。
他不就是想逼她回去吗?
好,她如他所愿!
江临最终在周亦程的劝说之下,还是去赴了姚贝儿的约。
看得出来姚贝儿这几天过得也不好,形容憔悴了不少,一见到他,眼圈就红了,“江临!”
江临从前是最见不得她落泪的,但此刻心里除了不舍,竟还有点不耐。
黑眸如玉,扫了眼四周用餐的人,出于绅士礼节,他递过一张纸巾,“有话好好说,你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让我看你掉金豆子的,嗯?”
姚贝儿嘟着嘴问道:“那你不爱看我了?”
江临淡淡地笑,翻开菜单,“点菜了吗?”
见他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扯远,姚贝儿眼里划过一丝愤恨,“啪”地一声按住了江临手里的菜单,“江临,你回答我的问题。”
“贝儿,不要闹。”江临凝睇着她,视线平和沉静,眉目未曾动过一分。
她见过他和段子矜那女人在一起的样子,每次他失控的情绪都几乎掩藏不住。
她和江临什么时候走到这一步了?
姚贝儿想伸手去抓,却发现她什么都抓不住。
巨大的恐惧袭满了她全身,“江临,你是不是变心了?”
她这个问题问出口,江临无波无澜的眼神总算有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晃动。
他反握住她的手道:“别瞎想。”
姚贝儿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江临,我托朋友从国外带了原版的电影光碟,国内还没有上映,今晚去你家一起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