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倒是不客气,也没有推拒,只是将平静而不动声色的眸光移到了面前的女人脸上。
他清楚得很,哪怕佣人说一千一万句好话,只要她不同意,他就不要想越过这道门。
段子矜也清楚得很,如果他真想越过这道门,她同不同意其实也都只是一句没有任何约束力的空话。
所以她有些好笑地看着男人那张低眉顺目的英俊容颜,不知道他到底在装什么虚怀若谷,礼貌谦卑。
就这么僵持了有一会儿,她懒洋洋地让开了门,“进来吧。”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愈发多了起来,像江临这种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线的惹眼的男人,站在她家门口总归太惹人非议了。
昨天好歹是晚上,现在大白天的,段子矜不想惹麻烦。
江临看着女人的背影。
她穿着松垮舒适的居家服,栗色的长发比两年前看上去还短了些,应该是修过发尾。新长出来靠近头顶的部分颜色深一些,似乎是长出来以后就没再烫染,本来很随意,看着却仿佛是某种刻意晕染的渐变,说不出的惊艳夺目。长长的发丝像瀑布般垂落在背后,柔软细腻。
随着她走路的步伐,那软绵绵的长发就轻轻晃动着,晃动进了他心里。
让江临恍惚间觉得,时间还在两年前,她还是他的妻子,他们还在家里,恩爱甜蜜,其乐融融。
段子矜不知道对面的男人在想些什么,幽深如古井般的眸子就一瞬不眨地望着她,好像她脸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她也未曾理会,只是静静拿起刀叉切着培根,眼眸半垂,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动作却很从容,好像根本没因为对面多了个人而影响到什么。
江临将拿进来的牛奶递给帮佣阿姨,阿姨惊了惊,“怎么是您送来的?”
他语气很客气,客气却不乏冷淡,眉眼间还是那片肆意铺张的漠然和凉薄,转过头的片刻,眼底就失去了方才凝视对面女人时的温度,整个人瞬间变得淡漠而不易亲近,“在门口遇见了派送员。”
遇见?段子矜不置一词,嘴角泛了几丝似有若无的冷笑。
哪这么好运,什么都能让他遇见?
阿姨被他们之间的气氛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她又下意识很害怕那个男人黑漆漆的眼眸,和里面仿若空无一物、却教人脊背发寒的魄力。
“我去热热牛奶。”她一下子接过牛奶,转头走向厨房。
段子矜这才抬眸瞧了那边一眼,唇畔的笑意还是虚实不明,“你吓着我家阿姨了。”
男人眸色深暗地睨着她,嗓音也很暗哑,低沉,“抱歉。”
毫无诚意的道歉。
他平时对谁都这样,身边的人早已习惯。
段子矜也哂笑一声不再说话,这不是多大的事,她也没必要拿出来大做文章。
吃完一顿不怎么愉悦的早餐,阿姨要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段子矜这才朝她莞尔一笑,“您先去休息会儿,我和江先生有事情要谈。”
男人的脸色在那一刹那变得有些复杂,待阿姨应声离开,他的视线才攫住了她的脸,低声温和地问:“有事和我说?”
从昨晚到现在,她愿意主动和他说话的时候,很少。
段子矜靠在椅背上,眉眼沉静,不施脂粉却透着妩媚,“饭也吃了,牛奶也送了。江大公子,不管你是不是一时兴起,都该玩够了吧?”
男人微怔,俊朗的眉峰很快覆上一层阴霾,薄唇却扯出些许弧度。
原来主动说话,是说这个。
他的胸腔里逐渐蔓延开深浅交错的压迫感,像是周围的空气都染了毒素,他不敢用力呼吸,一口气就堵在嗓子里,怎么都沉不下去。
又像是,某种期待忽然间烟消云散。
“一时兴起。”他意味不明地重复着她的话,黑眸定定地望着她,深处涌上一缕缕暗淡的芒,“在你眼里,我做的这些事情只是在玩,而且很惹你厌烦,是么?”
段子矜慢条斯理地伸手去端桌上的半杯牛奶,手指还没碰上,杯子就教男人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