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都没说,就坐在包厢里,一杯接着一杯沉默地灌酒。
傅言等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邵玉城插着兜,皱眉盯着屋里的男人和他手里的酒杯,“他这是要干什么?”
傅言冷冷清清地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借酒浇愁?”
他上前一步,劈手夺过了男人手里的酒杯,“公司现在一帆风顺,什么事能让你愁成这样?难道还有什么比工作更让你挂心的事?”
男人抬起头,眉峰间布满浓稠的暗色和凛冽的寒意,“酒杯给我。”
听他的语气和声调,好像已经喝了不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维还不陷入紊乱,却已然在几个人的洞察力之下呈现出一种平时不常见的模糊。
似乎他对周围的事情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是盯着傅言手中抢走的那杯酒,冷声道:“给我。”
商伯旸睨了一眼杯中的液体,细细嗅了嗅空气中的酒香,用比他还冷的声音道:“这么喝会喝出人命,你真当洋酒是什么好玩意?”
邵玉城手握空拳假咳嗽了一声,活跃气氛道:“大哥,你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气氛陡然陷入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
这个笑话很冷,谁也没有笑的心思,只有邵玉城在商伯旸和傅言冷漠的注视下干笑了两声算作对自己的回应。
沙发上的男人听到“失恋”两个字陡然看向他,那眼中犀利冷锐的光芒吓得邵玉城都是一哆嗦。
这一眼虽然令他胆战心惊,却仿佛在无形中证明,邵玉城误打误撞猜对了……
他忙从傅言手里抢过酒杯塞回男人手里,“给你喝,给你喝。但是喝酒也解决不了什么事啊,是那天在病房里看见的那小姑娘吧?是挺漂亮的,你知道我们傅三眼光有多挑剔?他都说看着顺眼的,那绝对没差了。不过那时候我看……她对你也挺上心的,怎么说分就分了?”
男人宽厚有力的手掌猛地将手里的酒杯攥紧,骨骼间发出了摩擦的“咯吱”声,俊脸却面无表情,“没在一起过,她只是我的学生。”
商伯旸这时突然看了邵玉城一眼,眼中的深意和冷意只有邵玉城和傅言明白。
那天他们离开医院之后,偷偷打了个赌。
因为邵玉城一进病房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管床上那个女孩叫“嫂子”,此事得到了傅三爷和商公子的一致差评。
邵玉城却嬉笑着表示,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说不定这丫头就真是未来的嫂子呢。
傅言嗤之以鼻,“江大少爷何许人也,怎么会喜欢上学校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野丫头?不过就是看她年轻漂亮有资本,过段日子新鲜劲没了,连她姓甚名谁都不见得还能记得住。”
商伯旸亦是点头同意。像他们这种天生就对金钱利益事业和成就更加感兴趣的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基本就是感情的绝缘体。
女人可以有,也不是不会对谁动情,可是一旦阻碍了前进的步伐,该放下就必然会放下。
邵玉城摇头,“傅言,你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
傅言闻言脸色一沉。
这个邵玉城简直就是找准着他的死穴使劲踩。
谁都知道他从小就有洁癖,号称“鬼见愁”的洁癖。
别说是别人,就连自己用过一次的东西都会忍不住的嫌弃。
他不是没想过交个女朋友,毕竟处在娱乐圈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所见所闻都是那些花花绿绿的女人,他偶尔也在考虑自己是否真到了该交个女朋友的年纪,而且爷爷从来就对他这个孙儿不怎么看好,因为上一代的恩怨纠葛。
若是他能找个世家千金,得到来自另一大家族的帮助,对付家里这群杂碎,就会变得简单多了。
他也断断续续物色过郁城数得上的千金名媛,大多数都是保持在发乎情止乎礼的界限之内,哪怕对方离他稍微近一些,他都觉得有股恶心的滋味从心底往上冒。
后来他便也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心理障碍实在是太难克服了。
此时此刻被邵玉城这么一提,傅言顿时就黑了半张脸。
不同于商伯旸和傅三爷,邵玉城可是郁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从小玩到大,听说他十岁不到就知道怎么解女孩的吊带衫的带子,搞得全班女生对他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谁也不想把这么丢人的事情抖搂出去。
那天在dayoff,别人不清楚,邵玉城站在最前排,却看得最明白。
江临看那个女孩的眼神绝不仅仅是老师看学生,或者范围说大一点——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他很肯定,那是一种看到了自己的所有物,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占有侵犯时,男人身体里往外翻涌的、根本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嫉妒。
所以他才走了一步险棋,在公众场合公然掏出手枪,打了那个对段悠动手动脚的人一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