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顾千秋和段子矜聊了许多,两人很是投机。
后来顾千秋才知道,她偶然遇见的女人,竟然是那位名动天下的江教授的心上人。
她到家时,顾千钧正在打电话,因为家里没人,他也不太避讳,“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这件事过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顾千秋只听见这么一句,因为哥哥看见她就把电话挂了,目光冷锐犀利地望着她,“你今天没去公司,去哪了?”
顾千秋心里打鼓,脸上却面不改色,“出去见了个朋友。”
往日以她这点火候是绝对瞒不过明察秋毫的顾千钧的,可今天顾千钧也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竟没看出她在撒谎,只说:“晚上我给你安排了人,去见见。”
顾千秋皱眉,没想到他来真的,“哥……”
“你说什么都没用。”顾千钧截断她的话,“你既然能喜欢上邵玉城,别人怎么就不行?我又不逼你马上嫁给他,见见总没坏处。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吧?”
顾千秋在心里默默补了句,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还有,明天和legacy的负责人见面,你还是要去一趟。”顾千钧忽然道。
千秋愣了愣,legacy是邵玉城和江临等人几年前收购的那家空壳公司,在他们四位老板的光环加持下,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业界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势头直逼唐季迟手里的埃克斯集团。
legacy和顾氏是有合作的,顾千秋曾被邵玉城点名负责。
但自从出了半个月前那场酒后意外,顾千钧就严令禁止她参与和legacy有关的任何项目了,她手里的全部工作也都移交到了大哥手上,由他亲自盯着。
她知道哥哥是护着她,怕她再遇到邵玉城。
那这次是?
接触到她略带疑惑的眼神,顾千钧眉峰微微蹙起,“明天下午我有很重要的事,没法亲自过去。但legacy是大客户,怠慢不得,只有你去我才放心。我已经和他们多次确认过了,负责和我们对接的是新上任的总工程师,女的,邵玉城不会来。”
顾千秋点点头,“这样。”
看来哥哥明天还真是有“很重要的事”,不然他是决计不会让她冒险的——谁知道邵小公子会不会心血来潮跑过来掺一脚?毕竟他是老板,他想去哪、想搀和哪个项目,不用任何人同意。
事实证明,顾千秋对邵玉城的了解还是透彻。
第二天下午,邵玉城果然出现在了谈判桌上。
从她一进门开始,他的视线就如影随形,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裹着她的一举一动。
就连周围的人都看出来邵小公子的眼神太过于炙热摧灼,尴尬得不知怎么办,他本人却丝毫不知收敛,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沉沉盯着她看。
顾千秋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借口去卫生间,逃离了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她用凉水冲了冲发烫的皮肤,望着镜子里那张称得上风华绝代的脸,轻轻阖了下眼眸。
半个月前那场干柴烈火的情事还历历在目。
她没有说过,那其实,是她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因为在dayoff里看到他喝得酩酊大醉,彷徨无助地满口叫着她的名字。
顾千秋也会恍惚地想,也许她再多等一秒,他就会想通了。
可她等来的是什么呢,是第二天早晨被叶楚“捉奸在床”时的屈辱和绝望。
顾千秋这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那样丢脸的时刻,她嘴上说着她和他什么都没有,心里却还有一分期冀,倘若邵玉城敢在叶楚面前承认,倘若他敢,那她就算天涯海角随他去了又如何。
可他没有反驳她的话,他甚至说要对她负责,因为他们是朋友。
顾千秋扶着眼前大理石面的盥洗台,心口被他亲手凿出的窟窿还在,她却除了冷和麻木之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你知道放弃一个喜欢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是什么感觉吗。
顾千秋想,她知道。
无异于将血肉剥离筋骨,灵魂拖出体外,她哭不出来,痛到崩溃,只恨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而如今,半个月过去,她竟已经麻木了。
她笑自己,原来喜欢也不过如此,心死也就是一瞬间。
五分钟后,她踩着高跟鞋走出卫生间,又是那个优雅高贵、从不失态的顾二小姐了。
可没想到回到会议室里,邵玉城却不在了。
美眸间闪过微不可察的意外,下属对她轻声耳语:“二小姐,刚才邵总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走了。但他有话留给你,说……”
“不用说。”顾千秋温声打断,眼中波光晃都没晃一下,宛若一潭凝固的水,“继续开会吧。”
……
与此同时,江岸边某个酒店的总统套房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擦了擦手里的枪管,抬手,冰冷消音器堵在对面老男人的眉心,嗤笑声里渗透着极致的怒意,“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你说我留着你到底有什么用?”
老男人吓得不停哆嗦,连连告饶:“你先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
“我愿意跟你好好说,你怕是出了这个门,转脸就能把我捅出来将功折罪吧。”
“怎么可能!”老男人脸色发白,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心事,心虚得冒冷汗,“千钧,我可是你姑父啊,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把你卖了以求自保?”
举着枪的正是顾千钧,他面寒如霜,嗓音冷峭:“一家人?你想和我攀亲带故,也得在我姑姑活着的时候。黄先生你别忘了,当年是谁签字放弃治疗,害得我爷爷赶到的时候姑姑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惨死在医院里了。”
“那、那不是因为……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顾千钧眯起眸,冷厉的杀机迸射出来,格外让人胆寒,“没想到千秋会去找我爷爷,也没想到我爷爷会去,是吗?当年你给我姑姑买了不少保险吧,她死了你还狠捞了一笔,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枪口一转,眼也不眨便朝老男人的膝盖开了一枪。
老男人油腻发福的身体顿时跪了下去,捂着流血的伤口,哀嚎不止,“千钧!我们现在,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怎么能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顾千钧冷笑,“你也配给我当桥?本来我打算这件事你办好了我留你一条命。结果呢,我三番五次警告你小心、小心!你还是能给我搞出这么大的岔子来。”
老男人忍着遽痛,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我也没想到他们那什么狗屁研究所居然在空中搞了个卫星拍摄,我们交易的时候,真的确定了附近没有人在场……上次千秋不是问过了吗?你也告诉我那个实验基地不会启用,我……我就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