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玉摇摇头“在京城你尚且护不住我茫茫江湖你更是无能无力。”
莅阳长公主的目光沉静而忧伤。虽然近来流泪甚多眼眶周围已是色泽枯黄皱纹深刻但眸中眼波仍然余留秋水神采偶尔微漾依然醉人。
“那位苏先生昨天派人来见我说叫你交一封信给我。”
“信”谢玉愣了愣但一想到是那位令人思而生寒的梅长苏所说的话又不敢当做等闲忙绞尽脑汗思考起来。
“那人说如果你还没写叫你现在就写因为你说的那些东西后面一定还有更深的写下来交给我你就可以活命。”莅阳长公主并不知道这些话的意思她只是木然地、一字一句地认真转述。
尽管这个男人扼杀了她的青春恋曲尽管这个男人曾试图谋杀她的孩子但毕竟有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他是她三个孩子的父亲她并不想听到他凄惨死去的消息尤其是在这个男人自己并不想死的情况下。
谢玉的眼珠转了转突然之间恍然大悟明白了梅长苏的意思。
自己所掌握的秘密除了那日当面告诉梅长苏的还有很多是他暂时不想说或者不能说的。这漫漫流刑路夏江如果要杀他根本防不胜防。唯一的保命方法就是把心中的秘密都写了下来交托给莅阳保管如果自己没事莅阳就不公开他的手稿如果自己死了那手稿就成为铁证。夏江不是糊涂人一算便知道还是让自己活着的好自己活着再不可靠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关系到两人共同生死的秘密说出来反而是自己死了一切才保不住。
这确实、确实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莅阳长公主仍是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等待他的决定毫无催促劝说的意思。
谢玉心头突然一热眼眶不由潮了潮。虽说是多年怨侣但这世上自己唯一还敢相信唯一还敢抱有一丝希望的人就只有莅阳了。
“有纸笔吗”稳了稳心神后谢玉低声问道。
莅阳长公主从宽袍袖袋中摸出一个长盒里面装着现成的笔墨和一幅长长的素绢。
“写在这个上面吧。”
谢玉迟疑地看了看远方正瞧着这边的那两个衙役莅阳立即道:“没关系那个苏先生说越多人知道你写过这个东西越好。”
谢玉立即领会急忙提起笔。因他带着枷莅阳公主便把素绢铺在木枷上等他写几个字便帮他挪动一下绢面不过自始至终她目光的焦点未有一刻落在那些字迹上。等谢玉好容易写完她立即将素绢折起放进一个绣囊之中拔下扎在上面的一根细针密密将囊口封好。
“莅阳”
“你写的这个我不会给任何人看我自己也不会看。你曾经做过什么事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因为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莅阳长公主将绣囊放入怀中目光凄迷“我还准备了些衣物银两你路上带着用吧。”
谢玉柔和地看着她想抚摸一下她的脸手刚一动立时惊觉自己是被枷住的只能忍住轻声道:“莅阳你多保重我一定会回来再见你的。”
莅阳长公主眼圈儿微红转过头去没有接这句话抬手示意谢弼过来。谢玉忙定定神趁着儿子还未走近的时候快道:“莅阳这个绣囊你千万不能给那个梅长苏。”
莅阳公主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你放心只要你活着这个绣囊我会一直随身携带的。”
话刚说完谢弼已走了过来。他为人周全见母亲示意便已明白所以中途绕到马车上将包袱拿了下来给谢玉拴牢在背上。萧景睿依然远远站着偶尔会转动视线看过来一眼。
谢玉对萧景睿一向并无真正的父子情莅阳长公主体念儿子现在心中伤痛难过谢弼也是一向妥贴细心因此并无一人出言唤景睿过来。大家默然对视了一阵还是谢玉先道:“今天我的路程不短就此分手吧。弼儿好好照顾你娘。”
谢弼应了一声扶着母亲慢慢后退。两个衙役一看送别结束便也提着棍子走了过来。谢玉不想看着莅阳的马车远去所以自己先行转身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迈步突然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不由打了个寒颤忙抬头四顾只见周边荒草古道并无人迹兽踪以为只是感觉有误用力甩了甩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谢弼轻轻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再次抬头张望只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前方齐人高的高篙茅草似波浪般被人分开夏冬一身纯黑衣裙缓步走了过来。
如果单单只是夏冬远不足以让谢弼倒吸冷气真正令谢弼吃惊的是夏冬脸上的表情那深如海、切入骨、冷如冰、寒如霜浸满了怨毒与仇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