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居然下旨意把李默关在镇抚司,弟子又怎能不照顾老师呢!莫非说嘉靖要放过李默一马?
如果这么想,只能证明你太不了解嘉靖了,盛怒之下的嘉靖是绝对不知道什么叫做网开一面,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测试陆炳的忠诚。如果陆炳能秉公办理,就代表陆炳还可用,如果陆炳还包庇他的老师,就代表陆炳对嘉靖的命令置若罔闻,后果如何,自己清楚!
陆炳跟了嘉靖这么多年,第一次清楚感觉到嘉靖对自己起了疑心。
一个特务头子,被主人猜忌了,就离不开那句老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堂堂的陆大都督只觉得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稍微不甚,就要随着李默一起掉下去,万劫不复。
想到了这里,陆炳的心头涌起无边的寒气,把他完全笼罩了,冰冻窒息的感觉刺激着陆炳的神经。
他不是一个决然的人,他的勇气和威风仅仅限于嘉靖授权范围之内,一旦超出了,陆炳就变得畏畏缩缩,裹足不前。
盯着马车看了半晌,陆炳羞愧难当,他不是没想过,带着老师去闯西苑,只要李默能见到嘉靖,真心忏悔,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陆炳终究没有直面嘉靖的勇气,沉默了半晌,只能冲着周朔摆摆手,“把我老师带回镇抚司,不许亏待我师父。”
周朔痛快地答应,转身押着马车离去。陆炳仿佛被掏空了精气神,骑马的时候,一脚蹬空,差点摔下来。
袁亨看在眼里,心里面止不住大笑。
“以往还觉着你有多大本事呢,敢情也是怂包一个,人啊,在陛下身边待久了,不是太监也是太监!”
李默下狱。对于官场来说,不亚于一场超级地震,作为和严家父子分庭抗礼的一极轰然倒塌。
那些曾经依附李默的人都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之中有找徐阶庇护的。也有转投严党,还有一些清正廉洁的官员,他们和李默搅得太深,只能坐待被清洗的下场。
翰林院更是不太平,众人纷纷跑到唐毅的值房探听口风。言里言外,你既然能提前预知危险,一定有办法化解,看在一起共事的份上,拉大家伙一把吧!
他们可怜兮兮,小心肝扑通扑通,生怕被牵连进去。
唐毅又能说什么,他也搞不清楚嘉靖到底想把案子弄得多大,要砍几颗脑袋才能解气,只能好言安抚。让大家不要着急,做好手边的事情,等着朝廷旨意。唐毅的表态多少有点安抚人心的作用,翰林院恢复了一丝宁静。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徐渭他们提议去吃酒庆贺,唐毅不想张扬,再说了他还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朝局会如何转变,会不会有什么油水可捞,就推辞了酒席,独自回家。
唐毅坐在马车里。闭目思索,走着走着,他就感到一丝异样,往常早就回家了。怎么今天还没到啊!
他撩起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吓得连忙把脑袋缩了回来。
马车来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四周都是穿着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再看自己的车夫。早不是老王了。
唐毅惊魂未定,头一个念头就是:“靠,老子又被绑架了!”
不用问,陆炳把自己弄来,一定是因为李默的事情,唐毅扪心自问,没有什么不对的,就算陆炳是活阎王,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但是就怕陆炳被气糊涂了,失去理智,那可就麻烦了。
唐毅左思右想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
“唐状元,敢做不敢认吗?”
唐毅把车帘撩起,抬头看去,陆炳正坐在一张紫檀的圈椅上面,按着刀柄,虎视眈眈看着,那架势,分分钟就要跳起来,把唐毅给砍成两段。
说不害怕是假的,唐毅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嘉靖赏识自己,陆炳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念了几遍,或许真有催眠作用,唐毅胆子大了起来,从马车上缓缓跳下来,扫了一眼四周,足足有二百多位锦衣卫,整齐战立,宛如森罗宝殿一般。
“陆太保,你摆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