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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大朝日(1)(1 / 2)

第二日就是大朝之日,这一次的大朝日,要议定是与韩赵魏齐五国合纵,还是秦楚连横结盟。

所以这一夜,许多人都是很忙。

黄歇这一夜也未曾回家,他与几名弟子在屈原的草堂中帮夫子作下手,将明日要在朝上陈述的策划再三修改,互相问诘,务必要尽善尽美才是。

屈原所议的这新政十二策,主要提出均爵平禄、任贤能、赏战功、削冗官、拓荒地等十二条法令,这些新政,有些是效法于秦国的秦鞅变法,有些取法于当年楚国的吴起变法,又顾及了楚国目前现状,删繁就简,务必要新法更圆满,更妥贴。

屈原拿起最后校订之稿,呵呵一笑,道:“我楚国疆域大于秦国,根基深于秦国、人才多于秦国,若能实行新政,必将称霸诸候。”

黄歇也笑道:“大王倚重夫子,若是这新政十二策一推开,千秋万世当勋记夫子的功业。”

屈原摇头道:“若是新法能够推行,大利于楚国,则必然招来朝臣和勋贵们的怨恨,老夫但求不象吴子、商君那样死无全尸即可。”

黄歇却不以为意:“吴起商鞅之所以招来怨恨,是因为他们是异国孤臣,为求表现用了严苛的手段,行事过于不留余地,所以积怨甚多。夫子这十二策,吸取前人教训,事分缓急,终夫子一世不成,还有黄歇一世,再加上和令尹的关系也算缓和,不求旦夕成功,但求法度能够不失,事缓则圆,应该不会引起政局太大的动荡。”

屈原抚须点头:“唉,于国内,我们应该求慢,以避免动荡。于天下,秦国崛起太快。我怕他们不会给我们发展的时间啊。”

宋玉亦道:“夫子过虑了,列国征战以来,数百个小国朝夕而灭,如今剩下的都是强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况且此番五国使臣齐聚郢都,楚国是合纵长,有这六国联盟在。就算秦国发展得再快,他还能一口气吞下六国不成。”

屈原叹息道:“我现在担心的是魏国会不会出状况,唉,后宫无知祸乱国家,魏国送来的宗女竟死得如此之惨,此事还沸沸扬扬地传出去,我怕魏国不肯罢休。”

黄歇道:“魏国使臣是魏王之子信陵君无忌,此人一向深明大义,只要楚魏再结联姻,我想也不至于破坏关系。”

屈原道:“不错。子歇。此事忙完,也应该给你筹办婚事了吧。”

黄歇脸红了道:“夫子”

屈原问道:“我听太子说,你托他在王后面前游说,让王后作主将九公主许配于你”

黄歇点头,这也正是他与莒姬商议之策,只是有仍有些顾虑,当下也同屈原说道:“正是,就怕威后不慈,到时候还望夫子相助。”

屈原轻叹道:“威后不慈,如今宫中流言纷纷。令尹为此也大为震怒。若是威后为难于九公主,老夫当请令尹出面,为你关说。”宫中一位公主遇险,一位公主“中邪”。而这个“中邪”的公主还曾经失口说出威后令她杀人之事,宫中流言,不免也传到了宫外去。令尹昭阳为此事还特地进宫与楚王槐好好地“谈心”了一次。屈原知昭阳并不爱多管这种事,但有此事在前,若是说动昭阳出手相助,便多了几分把握。

黄歇正中下怀。当下向着屈原一揖道:“多谢夫子。”

宋玉诸人见此情景,也上来开着玩笑,黄歇大大方方地道:“若是当真亲事能成,自然要请诸位师兄师弟们共饮喜酒的。”

且不说屈原府中的热闹,此时楚国下大夫靳尚府中,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此人便是秦国使臣樗里疾。

这靳尚惊喜莫名,完全不知道如何竟有贵客忽来赠以厚礼,他虽亦是芈姓分支,为人功利好钻营,但才干上却颇不不足,从前在楚王怀为太子时,他跟在旁边还能够出点小算计的主意,但真正站在朝堂上却不够份量,只混了半辈子,却也只混得一个下大夫罢了。

樗里疾还赞他说道:“大夫这府中处处清雅,低调内敛,与楚国其他府第的奢华张扬相比,却显得清雅不凡。”

靳尚却不禁苦笑道:“公子疾说笑了,靳尚区区一个下大夫,便是想奢华,也无这等资本啊。”

樗里疾故作惊讶道:“怎会如此,我在国内也听说靳尚大夫是楚国难得的人才,怎么会玉璧蒙尘呢”

靳尚心情压抑,摆摆手道:“唉,惭愧惭愧啊”

樗里疾道:“大夫之才,如锥在囊中,只是欠一个机会展示而已。”

靳尚苦笑道:“不知道这个机会何时到来啊。”

樗里疾道:“这个机会就在今夜。”

靳尚一惊,拱手道:“愿闻其详。”说着,便将樗里疾引入了自己内室,屏退左右,亲与樗里疾相商。

樗里疾微微一笑,脑海中却想起张仪的分析。张仪于昭阳门下三年,虽然因心高气傲什么职位也没混上,但此人聪明过人,眼光极毒,在昭阳的令尹府中,却已将大半朝臣都一一识遍了。

这往令尹府中来的朝臣,一是商议朝政之事,二就是有求于昭阳,尤其后一种,真是可以在昭阳府中看出别人素日看不到的另一面来,因此张仪分析起来,颇有独到之处。他对樗里疾说道,靳尚此人,是典型的小人之材,他向来自负,可惜眼高手低,器量狭小睚眦必报,有着与其才华不相称的勃勃野心,此人没有大局能力,却有着极强的钻营和游说能力。他没有图谋和计划的能力,却是做破坏的好手。所以若挑中此人为目标,给他吞下一颗毒饵,他转而喷发出去,实是十倍的毒素。

如今,樗里疾便是依着张仪之计,要让靳尚吞下这个毒饵。

而这个毒饵,张仪料定靳尚必会吞下,因为他盼望这个机会,已经很多年了。

樗里疾走后。靳尚独在厅上徘徊,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忧。一会儿狰狞,唬得身边的臣仆亦是不敢上前,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这头便令套车去了令尹昭阳府第。

昭阳府虽然常有酒宴,但今日却一反常态的安静。昭阳正准备早日休息,迎接明日的早朝,却听说靳尚求见,便不耐烦的叫了他到后堂来。

靳尚抬头看去,见昭阳只穿着休闲的常服,连冠都已经去了,懒洋洋地打个呵吹,对靳尚道:“你有何事,快些说吧,老夫明日还要早朝。年纪大了,睡得不甚好,若无重要的事,休要扰我。”这穿着常服见的,不是极亲密的心腹,便是极不用给面子的客人,靳尚此时,自然是属于后一种了。

靳尚仆倒在地,膝前几步,低声道:“非是下官惊扰令尹。实是如今有些事,不得不禀于令尹。”

当下便将樗里疾所教他的,关于屈原欲实行新政,新政又是如何会伤及芈姓宗亲利益等事说了。

昭阳听了心中一动。却打个呵欠道:“也无你说得这般严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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