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脚步声逐渐接近。

苏言安冷嘲热讽：“杀了人，心中有愧，老做噩梦吓的睡不着？”

江承渊没说话，自顾自的坐在了床边。

苏言安使劲推了他两下，没推动，还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浓郁酒味。

“回你自己屋子里睡去。”

身上的重量猛然增加，苏言安整个人被江承渊压倒在了床上，铺天盖地都是酒精的味道，熏得她脑仁都疼。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可我没醉。”江承渊打了个酒嗝，翻身躺在她旁边。

俩人一起看着天花板，在黑暗中无言。

“你现在装成这种后悔的深情款款样子给谁看呢？鬼么？”苏言安一阵见血，语气犀利。

江承渊转过了头。

“我没有装，我是真的后悔了。这么多年，每时每刻，我都生活在后悔当中。”江承渊叹息着，“只要我清醒的时候，我的耳边总是会响起白雪瑶的声音。她在怪我当初不救她，她在怪我当初杀掉了她。”

“后来，我尝试着用酒精去麻痹自己，这样就能强迫睡着，不去梦到她了。”

苏言安眨巴两下眼睛，“在梦里，她是什么样了？”

“鲜血淋漓的，脸上全是伤口，还散发着恶臭的味道。她过来抱我，亲我，然后咬我，一点一点的啃食我身上的肉。”

苏言安面不改色的道：“你大半夜跟我说这些，我觉得我晚上得做噩梦。”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

“我自然不怕，我一个死人，我怕什么？”

江承渊顿了一下，喃喃问：“什么？”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么？我的身体被人一刀一刀的划出口子，额头也被开了一刀，跟二郎神的第三只眼似得。她把刀子扎进我的心脏，用着力气剜动，转着手腕，好疼啊……”

身边的人没了动静。

苏言安扯了扯嘴角：“嘻嘻，逗你的。”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江承渊幽幽的问。

“嗯，我天天跟白雪瑶的骨灰睡在一起，指不定我哪一天就被附体了。”苏言安道。

“不会的。”他说。

“嗯？”

“我天天都跟她睡在一起。”

耳边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她的手被他拽了过去，温度低的吓人，冷冰冰的像是冰块。

她摸到了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很小很小的瓶子。

“这该不会是白雪瑶的骨灰吧？”

“嗯。”

“……”

苏言安默默收回了手。

她看了一眼黑暗中九点钟的方向。

她床边有一个床头柜，而床头柜上是一盏老式台灯，如果她能在这个时候抓住老式台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江承渊的脑袋上来一下子，把他打晕，说不定她能逃出去。

嗯。

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她的左手悄无声息的往左移动。

“你做这些事情，不怕有一天会被发现么？”她问：“白雪瑶的死，跟你是脱不了什么干系的。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帮她报仇，所以心甘情愿的让自己也下水？如果那个凶手被抓出来了，想必你也跑不掉。”

“没关系，我早就过厌了这样的生活。死亡对于我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

苏言安的手已经碰到了台灯，她缓缓握住，轻轻的啊了一声，“是吗……那我就……送你去解脱吧！”

说完，她猛然抓着台灯，朝着江承渊的脑袋上狠狠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