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连琛垂下眼眸,“不能让她先知道这些,要在她措手不及的时候,当所有人的面,指出这一点。”
柳儿似懂非懂,“公子,你的意思是,难道小姐心底里不愿承认自己就是齐府失踪的三少夫人?”
齐连琛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有这个感觉,论理,她既然知道自己要嫁的是齐连堂,而我也表明自己的身份是齐连琛,是她的相公,那么,她应该会对我和连堂的关系有所联想,进而联想到我说话的真实性,可是,她还是抛开这些复杂的过去,义无返顾地嫁给了四弟。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
其实,不是他说不请,而是他心底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现在的如烟心里,只有连堂,没有自己。
柳儿点点头,“奴婢懂了,那……如果现在的四少夫人,不会画这些精细的图呢?”
“那就说明她只是如烟,不是清儿!”
“可是……”柳儿又有疑问了,“可是,如果她不会画图,可是身上却有刀疤呢?”
这应该也说明,如烟九成九就是曾经的清漪,只不过因为失忆,忘了自己所擅长的一切,就像是半年多前,清漪嫁给齐连琛时一样,新婚夜她落水后失忆,忘记了所有……,就是一个全新的人!
这一点,齐连琛明白,柳儿也明白,常喜也清楚。就像是同一副躯壳里,已经完全换了灵魂。
齐连琛沉痛地闭上眼睛,“如果真是这样,她像是完全换了个人的话,那么……我会祝福四弟。”就像是齐连黎黎祝福他那样!但是心底里,他不相信上天会这么对他,只因为,他和那个如烟短暂的两次相处,那感觉,跟他和清儿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听到了齐连琛的决定,常喜和柳儿都心下黯然,原来,在他们的心里都极其希望甚至是相信了新四少夫人就是清漪,因为,他们都快无法坚持下去了,清漪的消失,难过的不止是齐连琛,柳儿也常常在夜里哭泣,好容易今天算是听到了一个不完全的好消息,可是一经分析,却发现结果可能未必让人称心如意。
柳儿深吸了口气,安慰道,“公子放心吧,不管怎样,我觉得的,小姐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的!”
齐连琛终于笑了,“承你吉言,我现在就去找娘,把你的这个事办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出了门。
齐连琛连夜找到了已经休息的大夫人,要求她出面,把柳儿派到四少夫人的房里伺候,说是柳儿一直念主心切,眼见着两个月都找不到莫字旭,就暂且让她过去伺候如烟,也算解了她的思念,等清漪回府后,再把柳儿从四少夫人那里给换回来。
为了让大夫人同意,齐连琛甚至做了牺牲,说是如果再过一个月还找不到清漪,他会亲自选妻纳妾,再不这样堕落下去。
有了这层保障,大夫人应许了。
而与此同时,柳儿也径自哭喊着到五夫人那里央求。
五夫人本人倒是很乐意,毕竟曾经柳儿照顾清漪的体贴细心,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另有意见,可儿子新婚夜,她也不好去敲门打扰。
就在僵持着,大夫人亲自来了,这下,五夫人再没有任何意见,只能对柳儿说,“那你就跟过来吧,明儿少夫人起床后,你就负责伺候吧,连同敬茶的事,反正你也有经验。”
柳儿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齐连琛的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他总算可以从之前那种紧张到要崩溃的状态里缓过劲来,可漫漫长夜,却仍然无法入睡。
为了给自己找事做,他开始收拾清漪用过、碰过的东西,尤其是那个匣子里的,他一个个地拿出来,细细把玩半天,才放回去。
直到他拿出了那个朱钗,梅儿送给清漪的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朱钗。
他知道,清漪放在这个匣子里的,几乎都是当初敬茶时,众人赏赐的东西,可是这个朱钗,充其量也就是妾室所戴,为什么会放在这个匣子里?
齐连琛有着绝对手感,他只轻轻地一掂,便知道这朱钗的蹊跷,钗身中空,他拧了拧那钗头,果然可以旋转,钗头拿下,再以绣花针轻捅钗身……
里面有两张字条,一个是陌生的笔迹,但是字体却像是模仿大哥所写,另一个……则是清漪的笔迹!
前一个字条里,字字血泪地写前大少夫人俞婉杀死前梅儿的事实,而后一个字条,清漪简短地写了八个字:血统非贵、公媳爬灰。
几乎不用怎么联想,齐连琛便知道这些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前大嫂的罪证!
难道,就是因为这些,大哥才将她贬为通房丫鬟,进而又要将她卖入青楼的吗?
不管怎样,这恰好为他去跟前大少夫人交谈,提供了些借口和把柄,想要套出某写话,想必也会更简单!
清漪睁着眼睛,看着天窗,天色已泛白。
这一夜,她都不记得自己是否有睡熟的时候,第一次了解了抱星入睡的概念,那满屋子飘着的萤火虫,确实让她一夜心情甚好。
可即便这样,为何还始终无法入眠呢?
她听着身边男人平稳的呼吸,心里有点愧疚,却不后悔。
昨夜,她以对腹中孩子不利为由,拒绝了他的要求,二人就这样和衣而睡。
他没有勉强她。
但是,她看得出他的失望,也看得出,他是因为疼她、宠她,所以才答应她的请求。
对于床事,清漪不认为自己是那种非要有爱才能性的女人,但是不知为何,每当身边这个男人的手想要解开她的衣衫,她都会全身战栗,别扭地很。
她可以违背道德,却不能违背自己的心。
希望过一段时间同床共枕的日子,她可以慢慢接受他的碰触。
清漪翻了个身,又翻过来,发现再也躺不下去,起了床。
这时,齐连堂也醒了,揉了揉惺忪睡眼,清漪发现,他的这一动作,很童真,这一定是常年积累的习惯。
醒了?清漪柔声地问,竟诡异地觉得,自己充满母爱。
齐连堂露齿一笑,“嗯,今夜,我睡得很好。”
这下,清漪心里的古怪感更甚,看样,不仅自己充满母爱,她的这个新夫婿好像也乐得沉迷其中,这……应该也是习惯使然,在她失忆前,他们应该就是这种包容与被包容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