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萧童的求情,太后赦免了贤妃之罪,而他更是头一遭将出去的宣召给撤了回来,但是为了让自己清净两个月,他便下旨让贤妃禁足于‘思暮宫’中面壁月余,更是调遣重兵把守在‘思暮宫’外,以防赵传通风报信....
赵传与贤妃之事,他早就察觉,只是上官婉儿一步登妃,美貌出众,因而心高气傲,根本从来都不曾察觉到赵传对她浓厚的情意,赵传进宫四载有余,但这四年来,他看上官婉儿时,那双透露着甘愿为她肝脑涂地,至死不渝的深情却始终不变,而这次风浪来袭,他必然要誓死护主,而他,也不想去管赵传用什么办法保护上官婉儿,只要赵传不伤害萧童,那么这后宫,就算是翻天,他也顾及不了....
萧童睡熟之后,他便轻轻起身,她或许当真是累了,平日里无比警觉的她,竟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他凝视了她的面容半晌,便转身走出寝室,吩咐了秦安将此事妥善处理,特别是那一大包搜出来的砒霜。现在,无论这件事的策划者是谁,他已决定将此事压下,而替罪羔羊,他却并不打算用上官婉儿,因为倘若她当真做了此事,就必须要废黜妃位,打入冷宫....
他这么做,不是因为怜惜她,更不是因为顾念这几年的夫妻之情,而是萧童既然已经为她求了情,他无论何如都不能让萧童失望,所以,他打算用皇后做这个替罪羔羊,毕竟,让他人如此推断,也算是合理,或许...这也是萧童所想也不一定....
想到这一点,他猛的一怔,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萧童想用的计策,她用砒霜使自己中毒,将嫌疑加给上官婉儿,以牵制住她,而后又来‘坤宁宫’向他与太后为上官婉儿开罪,说有可能是他人嫁祸给上官婉儿,而这个他人,除了皇后与欧阳红玉还会有谁?
倘若,当着是如此,他的萧童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以一局夺得了双雕的计谋,不仅可以牵制住平日里喜欢掀起风波的上官婉儿,更可以使得皇后与欧阳红玉安静一阵子....
天色近至正午,太后依旧在佛堂礼佛,且派赵传前来传旨,要他好好照顾萧童,女儿家的心思难懂,但只要时间久了,她必然会为你敞开心扉。他听到赵传的这句话时,心头竟泛起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他一直都知道太后疼宠自己,自幼,太后对自己好,就远远乎了对三弟的好,太后常对自己说:“轩儿,你太冷硬了,将来注定是要受伤的,母后看到你这样,心都疼了....”
的确,他太过冷硬了,他喜欢把周围的所有人都冰冻起来,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当真存在所谓的爱情与无私的情意,因为母妃曾无私的对待父皇,而父皇回报她的,却是将她推进冬日冰冷的荷花池塘中....
可是现在,他却对自己曾经二十几年所认知的一切迷惑了,因为寝室内的那个女人....
思绪间,赵传已经退下,秦安手中捧着膳食走到他面前,小声道:“皇上,您要的素膳奴才端来了,是否要送进房中?”他微微回神,望着秦安手中的膳食,心头一动,她沉睡了许久,到现在还尚未进食,暗算时辰,到此刻,她也该醒了....
这几日,他已渐渐悉知了她安睡到醒的时辰,但在他推门走进之时,床榻竟是空的,一怔,心头突然一慌,但却瞥见了她娇小的身子坐在梳妆台前着妆的情景....|
她在镜子中看到了他,声音带着甜柔的轻唤了一声皇上,那一头披散的长尚未挽好,由他这个角度看来,这三千青丝垂落,竟然出奇的美艳,然,在此时,他更为关注的,却是她眉宇之间多出的那一抹殷红....
心,顿时有些窒息,那抹鲜红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清漪贵妃因恨而留给太祖的情决红艳,当年,清漪贵妃在临死之前立下诅咒,这额头上的朱砂就是诅咒的渊源,传说中,清漪贵妃为了生生世世再不会对太祖动心,就在额头上刺了蔷薇标记,只要她有一世为情而动心,此印记便会火燎一般疼痛难忍的雕刻在眉宇之间的肌肤之上....
而现在萧童额头上竟长出蔷薇,是否就代表着....她就是‘那人’,或者....她已经爱上了他?
左胸膛突然激动的跳跃,但是却不感到疼痛,他放下手中的膳食,竟有些情不自禁的走向她,不知是因有这个认知而激动,还是因为她已经吸引自己到了让他难以自禁的程度,他靠近她,望着她垂落的三千青丝,轻捋起,不禁笑言:“怀月国的规矩,女子出嫁即要挽,爱妃这是不承认自己已经是朕的人了....”|
她面色微怔,脸上的笑意却敛下,但随即款款起身,轻拂了一下素洁长裙,巧然嫣笑,虚弱中带着轻柔的道:“民间相传,婚嫁女子须挽,这是要教导女子,长只能在丈夫面前散落,臣妾是想要告诉皇上,臣妾的心,是皇上的”
又是一句暧昧不清,令他无从分辨真假的话,他的剑眉微微拧起,但是眸光再次瞥见她眉宇间的那抹鲜艳朱砂之时,心头微暖,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彻底证实这枚朱砂的意义何在,但是,它既然能从她的肌肤中生出,对他而言必然是一个好兆头,想到此处,他的心稍微宽下,轻搂着她的身子,抚了抚她的背,轻叹一声,柔声道:“雪儿,该用膳了”
雪儿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叫唤她的名字,但却是那样的自然,或许,他早就已经在心头演练了许多次,只是这一次原本没有经过刻意的安排,只是眼见时机似乎成熟而已,他望着她清秀的眉眼,突然就想这么拥着她,永远都不放手
饭桌上,她吃的极少,最近这两日,虽然你他不说,但是却也现她似乎比进宫之前清瘦了一些,想到华琼平日里向他汇报她用膳之事时,不免将桌案上的好菜色都往她的碗中挟,但是她却依旧吃得极少,甚至在盛情难却之时,也挟了一块鱼肉放在他的碗中,令他觉得有种‘礼尚往来’的感觉
“爱妃为何不吃?”他撑着头望着她,剑眉紧拢,她的确是瘦了,虽然依旧如同以往的清淡冷漠,但是那双清澈的眼神却过于无力,给人一种气息虚弱,娇柔万分的感觉,他不否认,此刻的她的确胜过曾经的冷清傲然,更为使他心动
她长睫低敛,每一个动作都令他心仪,少许,她纤细的素手放下玉筷,抿唇望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轻道:“许是臣妾病久了,吃不下”
吃不下?他的心头顿时升起了不悦,她的身子如此虚弱,倘若不进膳食,必然会更为清瘦,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太医说的那句话,倘若长此拖延,怕是将来难以怀有皇嗣,即便是有孕,恐也难以顺产
想到此处,他的眉宇拧得更紧,于是伸出筷子,挟了一块肉片递到她唇边,强硬的要她吃下,然而,她虽不拒,但那形同嚼蜡的神色却令他不忍再为难她,只能轻叹一声,握起她纤细白皙的素手,道:“这是朕令太医为雪儿特地配的菜色,雪儿不动筷,就不怕朕心里难过吗?”
今日的菜色,都是他命令御医为她点了菜色,为了将她的身子养好,这些菜,都是以新鲜食材为料,不惜花费人力才力四处搜寻而来,且令出自按照御医的交代一一做出,这才拼凑出这一桌菜肴,他有生以来,怕是也从来都不曾将心思费在为一名女子所做的膳食上
她的面色不变,但是疲倦之意却十分明显,少许,只见她微微将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如同挑食的孩儿一般,撒娇道:“皇上若是难过,你臣妾岂不是更加难过,可是臣妾”,但是她的话未说完,额头上竟冒出了些许薄汗,娇弱的气息带着几分急喘,眉宇间的艳红渐渐转为猩红色
他望着她微紧的秀眉,以及微带痛苦之色的双眸,心头一窒,忙将她的身子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床榻,将她放在明黄丝绸的铺上,盖上棉被,传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他焦急的询问情况,然而太医却依旧是那句话,女子一旦血虚,便会出现昏沉现象,于是便开了一堆补气养虚的方子,但离去之前却神色紧张的道:“皇上,恕老臣直言,德妃娘娘的身子已被拖垮,即便是找到灵丹妙药,怕是也难以治愈,女子娇弱,不若寻常男子体格健壮,不过,老臣倒还是有一种法子可彻底医治好娘娘的病,不过此法也十分冒险”
冒险?他的剑眉紧拧,心头一阵说不出的慌乱,但是在看到沉睡中却还依旧带着痛苦挣扎之色的她时,他毅然的松开了她的手,轻柔的放进了棉被中,无论任何方法,他都要一试,此刻,他不管她是否是可以解救他之人,就单单为了她这个人,这个可以牵扯他心的女人,他都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