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宜最近由乳母教着走路了,在乳母的看护下颤颤巍巍走得也还像样。但乳母只要一不走神,这小丫头就会立刻四脚着地,爬得飞快。
楚怡有时候瞧见了就会在后头追她,她感觉到有人还越爬越快,但爬得再快当然也还是快不过成年人跑步的速度,楚怡追上前一抱她,她就咯咯咯一通笑,一点都不怕生。
“看来欢宜比你活泼多了啊!”楚怡跟云诗这么说,云诗怕她有着孕被欢宜踢了,边把孩子接过去边说,“她也该比我活泼!自己都清楚我这样事事害怕不好,只是改不过来罢了。她可不一样,她生下来就是太子的女儿、皇上的孙女,若跟我一样活得战战兢兢,可白瞎了这天赐的好命了!”
楚怡听得很有点诧异,她原以为云诗心里头全是古人女孩子家温婉柔顺的那一套,没想到在孩子的问题上她想得还挺明白。
没错,若太子的女儿都要小心翼翼地活着,可太没天理了。
她们都得好好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要既明事理又活得自在才好。
十一月下旬,沈晰比楚怡所想的回来得略早了一些。他回来她高兴,大腹便便地去门口迎他。他乍一看也很高兴,可回屋坐了一会儿,她便发觉他情绪不高了。
“怎么了?”她坐到他身边,他执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也没什么,就是父皇近来……和从前愈发地不一样了。”
他会提前几日回来,就是父皇催的。父皇似乎变得格外关心未降世的孙辈,非催他回东宫盯着。那股热情虽也说不上不对,但沈晰总觉得有点刻意。
可父皇九五之尊,何必在这种事上刻意?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先听了父皇的,连夜赶了回来,承诺说孩子一旦降生立刻着人去报喜。
这些话落在楚怡耳中,楚怡倒不觉得太奇怪了。皇帝已病了些时日了嘛,病中难免会变得情绪古怪。而且他又已到了这个年纪,格外盼着孙辈也不稀奇——二十一世纪都还常有人说“隔代亲”呢,何况是提倡多子多福的古代?
她便想安慰安慰沈晰,让他别想太多。但她刚说了一句,沈晰就吻住了她的薄唇。
然后他哑笑说:“不用担心我。其实父皇近来精神还不错,我在那边时也没出过什么事。”
“那就好。”楚怡点点头,站起身想去亲手给他沏个茶,但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哎哎哎哎哎——”她边站不稳地往后坐边叫,脚下努力地悠着劲儿,倒不是觉得这么往下一坐自己会怎么着,而是潜意识里觉得连大带小一起坐他身上太沉了。
“干什么啊。”沈晰觉出了她的想法,嗤笑着把她圈住,“还悠着劲儿坐?孩子才能加多少分量。”
“……我最近也胖了啊!”楚怡说着掐了把自己的脸,“这个月胖了好多!你瞧这肉!我现在都不敢照镜子了,不知比从前胖了多少。”
“哪有那么吓人。”沈晰被她说得直笑。
他们一个月没见,她是比他离开前又胖了些许,但他也没觉得难看,何至于到不敢照镜子的份上?
他于是腹诽她这是瞎琢磨,仔细想想,又不愿任由着她这样瞎琢磨。
太子妃有孕那时就明摆着总爱瞎琢磨来着,生下孩子后很长一段时间情绪都不对头,连眼神都很恍惚,他可不想楚怡也那样。
他便托着她的后背把她放平在罗汉床上,自己趴在她身边,亲亲密密地哄了她半天,说她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就算有孕时变得比先前略差了一点,那也比其他人好看!
楚怡显然被他哄得很舒服,眉眼不知不觉就弯成了两道月牙,咯咯咯地傻笑说:“你不要哄我!我要当真了!”
“本来就是真的。”他神情沉肃,手指在她鼻尖上一点,转而又笑说,“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个好东西,你等等。”
说罢他撑起身去拿,楚怡好奇,也一撑身。
刹那间,却觉一股搐痛侵袭小腹,楚怡顿时呲牙,连带着凉气倒吸:“嘶——”
刚站起身的沈晰猛地回头:“怎么了?”
“没没没没事……”她只当是寻常的胎动,缓着气这样回道。
但是,那种痛感并没有消散,而且和先前的似乎有点不同。
是以沈晰听到她又说:“可可能……就是要生了!”
没事,可能就是要生了。
她怎么这么想得开?他一下子冷汗都冒出来了。
“快,传太医!”太子转过头急喝。
整个绿意阁里一下就闹开了,张济才亲自连滚带爬地奔出去卧房喊太医,宫女们备水的备水、熬药的熬药,楚怡在头一阵疼痛渐渐缓去后清醒地想起自己现下还在平日住的卧房里,而生孩子应该挪去侧边备下的产房。
她深呼吸着跟沈晰提了这要求,沈晰已然脑子乱了,跟她说:“就在这儿生吧!”
“我不!!!”楚怡牙关紧咬,立场坚定,“生完之后一股血味儿不知多长时间才能散,住着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