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阿哥一见到九阿哥往石咏的眼镜铺子进来, 就知道不好。当初石咏与九阿哥结下梁子,他还是在畅春园亲眼见证的。
此刻十六阿哥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太阳镜”, 迈着大步往外走。深茶色的镜片遮住了十六阿哥的双眼, 九阿哥盯着他直看, 心想这么深的镜片遮着眼, 还能看清路么,直到十六阿哥来到九阿哥面前,九阿哥才勉强认出对方, 迟疑地开口:“你——”
哪知十六阿哥一点儿认出九阿哥的意思都没有, 大踏步径直向前,走到铺子门口, 右脚在门槛上一绊, 险些摔个趔趄,颇有些狼狈地起身继续走。
九阿哥“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开口招呼了一声:“胤禄!”
哪知十六阿哥丝毫不闻, 瞬间已经走远了。九阿哥才颇有些纳闷地回过头, 心里有些把不准,心想:这个胤禄,以前总有人说他装聋, 可眼下看起来有点儿像是真聋;如今还又戴了副奇怪色儿的眼镜, 难道这还一并装瞎了不成?
他这么想着,便开始打量石咏收拾的这间眼镜铺子。九阿哥立在堂中,背着手,先将铺子内部大致打量一遍, 一瞥眼看见门边的大穿衣镜,思索片刻,立即折返出去,立在铺子门口,将旁边的织金所也打量一番,这才重新走进铺面。
这时石咏正巧出来,撞上九阿哥,心里也是一惊。
他一瞥眼没见着胤禄,便知这个上司一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十九是去搬救兵去了。但是救兵就算是赶过来也得有点儿功夫,眼下这一阵要靠他自己撑着。石咏想到这里,当即上前,冲九阿哥行了礼,说:“见过九贝子,请九贝子大安。”
九阿哥没理他,石咏就自管自地站了起来。九阿哥心头那火按捺不住,腾地又朝上冒,难得他惦记着八阿哥,硬生生将这火捺下去,哼了一声,对石咏说:“听说你这铺面生意兴隆,爷特为来看看。”
石咏当即道:“请九爷尽管看。”
他一点儿也不藏私,但若是九阿哥提出这眼镜的生意他也想插一脚的话,石咏可不会答应。
九阿哥当即继续将铺子里里外外都看过了,连专门给人配眼镜用的“配镜处”也进去张了张,最后才去看柜台上搁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太阳镜,指着几件,分别向掌柜问了价格,这才直起身,半眯着眼,望着石咏:
“前门大街上的铺面,你一个月的流水,怕都是不够租金的。”九阿哥淡淡地说,“赔本赚吆喝,很好玩儿么?”
石咏心底一动,晓得九阿哥只是这样看了一圈,已经大致推算出了这间铺面大致的收益,也能猜得到他这生意很难赚钱。当初薛蟠告诉过他这铺面的租金,石咏也晓得这间薛家的铺子若是能租出去,铁定会比现在做这眼镜铺子更要赚。只不过薛蟠仗义,无条件地支持玻璃厂的研发处,才将铺子借给石咏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