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清虚观打醮那日起, 老尚书府的英小姐就没有回过自家。
那天清虚观的确曾有些正红旗的旗丁滋扰,因有正白旗的都统和佐领主持, 给了正红旗旗丁一些教训, 据说前正红旗都统也因此获罪, 交由大理寺审理。
那天晚间, 老尚书府众女眷离开清虚观的时候,是十三福晋亲自将英小姐从观内带出来的,连带贴身丫鬟望晴一起, 带回了金鱼胡同。以前尚书府的双胞胎依恋姑母, 经常在金鱼胡同居住,可这一回却不同, 这回是一向焦不离孟的双胞胎头回分开, 姐姐回归自家,妹妹被带回姑母那里。
这天晚上, 老尚书府上下都乱糟糟的, 谁都有些心绪不宁, 因此无人想起英姐儿没回家。到了第二天,金鱼胡同那边送了信过来,说是英姐儿昨夜受了风寒, 正在将养, 不好挪动,又怕过了病气给家里人,因此十三福晋留她在金鱼胡同宅子里养病。
如玉实在没法儿了,只能过去求继母安佳氏。安佳氏心里有鬼, 当即答应了如玉,带她一起往金鱼胡同过去探病。
十三福晋出来,无论是对安佳氏还是对如玉,态度都一如往常的温煦,只管招呼:“嫂子和玉姐儿还真是惦记着如英,我这才送信回府里,两位这就已经赶过来了。”
安佳氏听这话里暗暗带刺,她功力非凡,面上一点儿不显,只说:“玉姐儿打小没和英姐儿分开过,如今听说妹妹病了,能不着急么?我这边也是没辙,老爷说过让好好照看姐姐留下的两个孩子,可这跑了一趟清虚观,就病倒了一个,万一有个不妥,老爷怪罪,我可吃罪不起。”
十三福晋看看如玉,也点点头,叹息道:“是啊,两个姐儿从小在一处……不过以后若是说了婆婆家,迟早要分开住的。以尚书府的门第,绝没有将姐妹两个说到一家的道理。”
如玉听见十三福晋的话,登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暗自琢磨姑母这话是否“别有”深意。
“嫂子、玉姐儿,你们先坐。英姐儿刚吃过药,眼下大约是睡着发汗呢。过一会儿我打发个人,带你们过去看看。”十三福晋便推说还有事儿要忙,告了罪离开。
如玉对十三阿哥府非常熟悉,也知道妹妹住的屋子大致在哪里,便向安佳氏打了个招呼,自己偷偷溜去看妹妹。
自从昨夜十三福晋将“如英”扶出来的时候,如玉就有种感觉,她觉得姑母从观中带回去的,压根儿就不是自己的妹妹。那么,眼下在十三阿哥府“养病”的这个“如英”,究竟是谁,而她的亲妹妹,此刻又身在何处。
如玉悄悄摸去英姐儿的屋子,十三阿哥府的丫鬟们见到如玉纷纷打招呼:“侄小姐!”倒也无人拦着她。
进了屋,如玉明显感到一阵药气扑面而来。屋内很安静,榻上青色的纱帐垂着,里面依稀躺着个人。
如玉蹑手蹑脚地来到榻前,隔着纱帐望望,里面的人面朝里,鼻息沉沉,正安静睡着。如玉却头一回觉得这人是如此陌生——这真是如英么?
如玉便轻轻揭起帐子,探头张望,她看不到面孔绝不肯死心。她距离榻上的人越来越近,只觉得那人露在锦被外的小半边侧脸看着有些熟悉,可她就是不敢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如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