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佳氏哪儿敢给如英单独与父亲推心置腹的机会, 当即委婉地暗示:英姐儿对德明那桩亲事不喜,其实是因为落差太大的缘故:试想人家原本有机会做皇孙嫡福晋的, 忽然说要做个填房, 自然受不了。
穆尔泰一听便怒了, 当即道:“英姐儿这就叫不懂事。父母亲费尽心思给她择婿, 难道还是要害她不成?”
“再说,继室又如何,做亲不就是看那几样, 家世、品貌、才学、前程……德明家里人口简单, 家境富足,门楣与我家堪堪相配, 年纪不过比英姐儿稍长、前程却是顶顶好的……”
穆尔泰一着急, 就将德明的情形从头至尾数落了一遍,最后说:“……好心为她张罗, 总想给她挑个最合适的人选, 一切都是为她好, 怎么张罗来张罗去,还张罗出埋怨来了?”
安佳氏在一旁,面色淡淡的, 心想当爹的就是当爹的——
其实明言不想做填房的, 不是如英,而是当年的她自己,同样被她自己的父亲一句“是为你好”就给堵回来了,亦有一堆理由, 都是说嫁穆尔泰如何如何好的。如今安佳氏又试了试,自然便发现世上的男人,但凡当爹的都是如此,专断独行,自以为是,从来不会理会女儿家心里真正想着什么……
“好啦,老爷,妾身知道了。英姐儿也是个明事理的,妾身再拉着她剖白剖白,她自然会明白老爷的一片苦心……”安佳氏淡淡地劝丈夫。
穆尔泰一挥手,满脸写着“好心喂了驴肝肺”几个大字,灰心地道:“你劝得服便去劝,劝不服就算了,反正我在京里这段时日里,铁定要将这事儿都定下来。”
安佳氏明白丈夫的脾性,晓得穆尔泰喜欢顺毛捋,英姐儿若是忤逆他的意思,他只会越来越专断,逼着英姐儿按自己所说的行事。
一时穆尔泰去书房拟折子,安佳氏自在房里替丈夫收拾官袍与随身佩着的小件儿物事。她一面收拾,一面不由自主地想起如英的婚事。
想起英姐儿,安佳氏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如玉向安佳氏坦诚了清虚观里音管的事儿,这音管的装置,安佳氏自己本也知道,但是万万没想到双胞胎除了听见自己危言恐吓之外,竟还听见了别的。如玉也老实承认有一段她没敢听,只有如英一个人听了。所以那音管里究竟还说了什么,如玉也不知道。就是这段无人得知的偷听,让安佳氏有些寝食难安。
然而安佳氏一直安慰自己,如英没有任何证据,绝对没法儿指证自己。只要如英一出面指证,自己只要回栽一个“不满亲事,构陷嫡母”的罪名,英姐儿就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