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佩文一愣。
薛米叶还是自己反应过来这是认错人了,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啊, 我看错了。”
这里是第一排, 好在他是弯着腰, 老太太又在认真看戏并没有注意到。
倒是那边的霍纯瞥过来一眼,第一时间认出了小米, 她故作惊讶道“你是简单的助理吗”
不算小的声音可算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薛米也不知道这位壶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点头“是的。”
老太太从戏中收回神,打量了一番小米, 开口道“简单也来了”
“”
小米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到底是实话实话老实交代,还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可老太太是什么人,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小米到底是年轻, 道行在这儿根本不够看。
拐杖被按在地上狠狠一敲,老太太笑了“怎么了,是我糟了人嫌,不愿意见我”
“没有, 没有的事”小米干净摆手,这罪名哪里能担,只能赶紧道“简哥在外面的车里没过来, 他不知道您也在呢。”
苏佩文给老太太倒了杯茶, 劝慰道“老师您跟孩子置气做什么, 那孩子估计不知道您也在, 无心之举, 您别气坏了身子。”
“哼。”老太太面上依旧不依不饶,但还是没说什么重话,只道“让简单过来,好些日子没见了,我也记挂他。”
别看老人家年纪大了,但那气场还在,年轻时就是梨园众星捧月的角,嫁了傅家后手段更是一等一,光是坐在那里,气势就很足。
薛米叶忙应着,转过身去给简单打电话。
台下的动静不小,台上的人自然是能注意到的,池旦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底有些焦灼,好在这一出戏很快结束了,要换下一班人。
他下了台,赶紧打电话给霍纯想要确定情况,本来他只是利用霍大小姐把老太太给引过来,目的就是想要逼简单离开。
而霍纯的目的只是为了能让老太太知道简单在这里唱戏,离间一下感情而已。
本来目的就不一致的两个人也就在这重要的大事上面有了分歧。
苏佩文看那边下了一班人,侧过来对老太太道“我去后面看看,刚下戏,肯定累了。”
老太太认可的“这批孩子都不错,虽再没有天赋如你一般的,但多培养培养以后也是梨园的顶梁柱,你身为师娘多关心是应该的。”
无论何时,老太太都拿苏佩文当亲儿子一般对待,凡事提点,事事叮嘱。
苏佩文点点头“我晓得。”
后台的人紧锣密鼓,热热闹闹,苏佩文过来的时候,刚刚下了一台戏的人正互相调笑着聊天。
还是小姑娘先发现的师娘,于是亲切的喊“师娘,您来了,我刚刚表演的怎么样呀”
苏佩文给了肯定“不错,很有进步。”
一身休闲服的人站在这里并不格格不入,苏佩文的样貌一顶一的好,眉眼之间,顾盼流转皆是戏意,名角的地位都很高,很受新一代弟子的尊重,能获得一句称赞可以吹上三年。
小姑娘笑嘻嘻的“谢谢师娘,您熬的粥可好喝了,都喝完了”
被装好的保温壶还放在桌子上,苏佩文过去拎起来,修长的指尖温润如玉,他笑道“你们喜欢就好,师兄呢”
师兄
几个小弟子你望我,我望你,都摇摇头。
池旦在给霍纯打电话,结果那边迟迟不肯接,最后居然还给自己发了个短信,让有什么事情微信说,现在不方便。
他气的咬牙,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打开微信千叮咛万嘱咐让霍纯想尽一切办法带老太太现在就离开。
后台的桌前,苏佩文再次看向衣架子旁的那套金黄色的戏服,莫名在意,便问道“这件怎么没有见过,是谁的衣裳”
小姑娘正在看手机,闻言侧过来,忙回答“这是蛋蛋的。”
苏佩文重复一遍“蛋蛋”
怎么和旦字同音。
“是啊,蛋蛋今天来咱们梨园学唱戏了呢。”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凑了过来,把手机的相册递给苏佩文看“师娘你想看看蛋蛋长什么样子吗,我们合影了,他是我的爱豆,哎呀,他可好看了。”
苏佩文心下了然,原来是个明星,他从不追星,但也知道明星应该都是长的俊俏的。
小姑娘忙着安利爱豆,把相册里简单化好妆的合影正要给苏佩文看就被人打断了,池旦严厉的声音传来“徐影,我跟你说过什么,前面还在忙呢,你不去帮忙在这儿偷懒”
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许影一跳,她的身子一抖手机都差点掉了下来,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师兄,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我还是个孩子啊”
池旦瞪她一眼,他简直不敢想自己晚来一步会是什么后果。
苏佩文知道大徒弟严厉,没料到居然这么严格,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好了好了,去忙吧。”
美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更别说是一向敬重的师娘了,小姑娘虽然心有不满,但只要师娘开口了,她还是听话的。
于是不情不愿的收起手机,老老实实去前面帮忙了。
池旦松了一口气,见苏佩文拎着保温壶要走了,忙道“师娘,您这是准备回去了吗,我送你。”
“不用不用。”苏佩文想起前面还有老太太“老师也在,好久没见了,一会儿要先送老师回去。”
池旦藏在衣袖下的拳紧握,他破釜沉舟道“师娘,其实我吧”
他脑子转的飞快,极近全力的想各种理由。
苏佩文侧头瞧着他,很是耐心“嗯”
无论何时,苏佩文身上都有一种宁静的力量,他在台上美的艳压群芳,在台下也能将气息收放自如,低调素雅。
池旦随口胡诌“我这两天准备的一台戏,但我有几个地方不明白,师傅这两天也不在,我就想着问问您”
一旁的苏佩文失笑“好,你慢慢说。”
这个大徒弟一贯是有自己的主见的,小时候倒还好一些,长大之后倒是很少会有如此粘人的时候。
前方的戏台下,前排的老太太在看戏,身旁的霍纯看了眼手机,不动声色的冷笑了一声。
这个池旦骗自己引老太太来,结果来了后毛都没见到,她就算是再纯也知道被骗了,她都没有找池旦算账,池旦居然胆大到命令起自己来了。
手机被收起来,她将目光重新放回戏上,坐等简单过来。
梨园的走廊上,简单顺着记忆往回走,但梨园很大,没有人带路,他绕了半天居然找不到去戏台的那条路。
此刻正值黄昏,灯已经被点起来了,但因为前方有贵客,梨园其他地方的弟子就少了许多,简单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人问路。
他无奈掏出手机给小米打电话“米啊,要往哪里走是戏台”
薛米叶自己也不是很熟,一通乱指路后,简单是彻底转向了,他漫无目的随便逛逛,就当是梨园一日游,梨园的所有建筑皆有古典气息,在这样繁华热闹的城市中能够建造这样一座占地面积大,又能坚守本心的地方还是很令人敬佩的。
简单原本正在四下胡乱看,却忽然听到了一道有些细碎声音,清冷里又带着点温柔的音调,像是山间古溪流水,在威严沉闷的地方格外的吸引人。
他停下脚步,看向前面的院子,屋子透着光,应该是有人。
简单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布上台阶站在窗前朝屋中看去,这居然是自己之前化妆的屋子,看来他转来转去还找对了。
衣架后站着两个人正在交谈。
苏佩文正听着池旦讲话,心神一动间,他朝窗户看去,站在窗外的青年面貌轮廓因为昏黄灯火的缘故看不太清楚,但大抵是漂亮的,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慵懒的站着,身后是大片的晚霞,可能是迷路了,正四下好奇的环顾。
就在愣神的这短短几十秒,窗外的人离开了。
忽然间,苏佩文的心变得空落落的,他想也不也的转身向外走,留下惊愕的池旦。
池旦见苏佩文有些急的步伐忙追上去“师娘您怎么了”
而着急的苏佩文没空回答,他顺着小路走到屋后,但刚刚窗外的人已经消失了,空无一人的院落凉风吹拂而过,寂寥无声。
苏佩文向前几步扶住柱子,那双修长的手慢慢的收紧,巨大的失落如同潮水般涌来。
又是幻觉吗
原来这些年,他的毛病还没好吗。
他慢慢蹲下,每当情绪激动的时候心肺就会难受的厉害,苏佩文手做握拳止不住的咳嗽,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
四下寂静,院落前的门口处传来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您怎么了”
简单刚刚本来准备走的,却忽然听到似乎有咳嗽的声音,他回来就瞧见有人看着像是发了病的模样,管不了快步走过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