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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泡(1 / 2)

手太小了, 干瘪无肉, 还硌人。廖安西眉峰紧蹙,博物馆里陈列着张瑾兮先生的字画应出自一双高洁之手, 他无法把高贵的玉手和眼前的小手联系在一起。

廖安西默不作声打了两桶水,隐晦地看了一眼稚童手,嘴角抽搐地洗了脸, 身体僵硬着打了一盆水回房间简单擦拭一遍身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廖安西机械地做着一系列动作,可见张小凡的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张小凡皱着鼻子摊开一双勤劳的双手,目光不解地看着四肢不协调的背影。良久, 她摸了摸发热的耳根子, 微抿着唇畔蹲在大盆前继续摆衣服。

“张小凡, 我妈我姐呢”廖安西找了一圈子也没找到人, 只见一个小不点正踮着脚尖晾晒衣服。

“婶子带安梅姐到卫生所了。”张小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猪在猪圈里乱窜并嗯叫,母鸡围绕着她转, “猪是不是饿了”

“嗯, 不用管它, 你跟我来。”廖安西撩起眼皮盯着张小凡的小手, 黄瘦的手背上有几道醒目的刮痕, 刚刚张小凡小手贴在他的手背上时, 他感受到凹凸不平的东西应该是水泡。

张小凡以前虽经受过苦难,绝没有干过这么苦的活,她上午拼命干活, 手上怎么可能不起水泡。

廖安西收回视线,端着瓷盆走进堂屋,在盆里倒了一些开水。

她不喜欢和男人独处,男人恶心的嘴脸、粗暴地动作让她身体不自觉颤动。

张小凡并没有跟上他的脚步,廖安西端着盆认命地走到院子里,“右手伸出来。”

张小凡咬着唇角,右手移到后背。

“你这孩子,我又没有骂你,赌哪门子气啊。”廖安西哭笑不得盯着小屁孩的头顶,他早晨为了提水的事训斥她一顿,中午又为了提水的事说了她一顿,还跟他赌气。“好了,你手上的水泡不及时处理了,下午没办法上工。”

她没有生气,只是不想和男人独处在一个狭小的房间,所以才没跟上前。

“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好多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嫁人生孩子了。”张小凡加重语气强调道,三番两次被人提醒自己还是孩子,还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她,她真的很委屈,不想对方把她当成孩子。

“好,小凡是大姑娘,所以把右手递给我好吗”廖安西弯起眉毛,只有小孩子才一再强调自己是大人,在他眼中大学还没毕业都是孩子。张小凡这个年龄才高中毕业,更是个小屁孩。

张小凡还是不想把手递给他,但她没有想到廖安西会上前一步,胸膛贴着她的额头,弯腰从背后握着她的手。

她本以为自己会惊恐、暴怒、疯狂逃窜,可她并没有,也许是男人身上的味道太过清爽,也许是他第一个把自己拉出黑暗,送给自己一束火光。

廖安西轻轻掰开她的手掌,这么小的手掌上居然磨出了五个水泡,“以后疼了、痛了,记得说知道吗”

多年之后,再一次有人关心她。张小凡吸了吸鼻子,努力逼回溢出眼眶的泪水。

张小凡身份敏感,如果因为水泡不让上工,会给她招来麻烦。可张小凡手上的水泡不及时处理,握着镰刀割水稻更是一种折磨。

廖安西拉着她蹲下,轻柔地拿起热毛巾敷在水泡上,让她手上的皮肤变软些,等会戳水泡她不会受太多苦。

她这是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吗张小凡出神地望着一双温暖的手掌,廖安西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偷偷看他,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掌。

张小凡大胆地抬头盯着他的手,要把这双温暖的手印刻在记忆深处。廖安西抬手间,张小凡看到了伤痕,她睁大眼睛惊讶地说道,“你的手破了”

廖安西含笑地摊开手掌,“我的手掌也是肉做的,使用过度也会破损,自然也会磨出水泡。我试过了,刚戳破水泡很疼,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所以你不必要窘迫,每个人都会受伤。廖安西见张小凡脸上布满红霞有些无奈,只好装作让她无意间发现自己手掌上也有破损。

张小凡肃然起敬,这才是真正的男儿。真正的男儿不会欺压女人,他们用勤劳的双手给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张小凡,你的手虽然小了些,但是很好看,记得要好好保护它们。”廖安西拿起已经消过毒的针快准、迅速在水泡上戳了一个小孔子,长痛不如短痛。

他还是嫌弃自己小,一双手有什么好保护的。张小凡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廖安西的心思全放在她的手上,于是她又大胆望着廖安西的侧颜,他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好吗

廖安西发现张小凡很爱发呆,自己戳破她的手,张小凡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要想手掌好的快,必须挤出脓水,虽然过程很疼。廖安西不敢分神关注张小凡的神色,一点点在指尖加力挤水泡。

张小凡微微皱着眉头,见廖安西小心谨慎对待水泡。她嘴角微微上扬,一点也不疼,因为她的心是甜的。

廖安西挤完水泡后,在她手上涂上紫色的消毒水。

猪在发狂大叫,看来它们已经饿狠了。廖安西起身把瓷盆放回原处,走到墙角提着竹篓子到井边洗猪草。

张小凡望着沾满紫色药水的手,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大大笑容。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井边,弯腰加入洗猪草的行列。

廖安西皱着眉头抓住一双捣乱的小手,一双美丽的杏眸无辜地望着自己。

“我想帮忙。”张小凡失落地垂下头。

“以后我喂猪,你喂鸡知道吗不听话我还会凶你。”廖安西举着手悬在半空,最后落在张小凡头顶轻柔地揉着她的小脑袋。廖安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还不是张瑾兮先生,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孩子很敏感,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到主人家干活而她却无事可做,她心里一定很惶恐不安。

张小凡眯着眼睛享受头顶上的轻揉,和他在一起,她仿佛找到了丢失好久的家。

“赶紧去干活。”廖安西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进厨房,指着门后一个木桶,“里面装的是麦麸,你挖一小碗放进外边的木盆里,”

“嗯。”张小凡欢快地点着头。

廖安西又牵着她到墙角,指着木架上的烂菜叶子,“用左手剁一些烂菜叶子放在木盆里一起搅拌喂鸡。”

“好。”她一定把鸡喂的又大又肥,让母鸡多生鸡蛋给安梅姐补身体。

“这些母鸡很凶狠,你先把木盆放在高处,等搅拌好了,才放下来给鸡吃。”廖安西放开张小凡的手,转身之际又拍了拍小脑袋。

张小凡眼眸笑似月牙,欢快的按照廖安西说的顺序做事。

林凤亲耳听医生说女儿怀孕快有三个月了,当场抱着女儿又哭又笑。有了孩子,女儿的婚姻有了保障。

“妈,卫国说懒上你,让你给我坐月子,带到孩子会走路。”廖安梅把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直到医生宣布她怀孕了,她才真正感受到肚子里有一个孩子。

“好,不管你们生多少,妈都给带。”林凤脸上堆满笑意,心里却有些顾虑。

女婿能为女儿做到这步,想来女婿定是爱惨了女儿。可女婿一直不回家,亲家迟早会来村里闹。

林凤见女儿一脸幸福的笑容,不忍提这件事扫兴。亲家的事丢给女婿是操心吧,她只要伺候好你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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