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们悔的两眼泪汪汪,就连庄村长都眼泪含眼圈了,要说孙子的未来确实很重要,但是,爷爷的屁股同样重要啊!
家里的银子更重要。
活这么大岁数了,还让人押送官府,当众审判,这份儿脸丢的,以后在不干这事了!
来闹事的农夫们后悔不已,原本被读书人们鼓吹的‘蠢蠢欲动’的那颗心,彻底落回了腔子里,随着他们的受罚、归村,充州百姓们自然便会了解官府,或者说是姚家军的态度。
将一众农夫们‘收拾’好。站在村庄外,姚千枝突然转头,面对村子里的女人们,她道“既是我域内百姓,自然就受我蔽护,尔等只需劳作,安稳生活便好,若有人欺,自有姚家军给你们做主。”
“一乡一哨,县镇巡查,凡领间绣‘姚’字的,尔等尽寻得。”
声音淡淡,她其实没什么表情,然而村庄里的女人们全都满面胀红,呼吸都急促了,紧紧握着拳头,她们嘴唇颤抖着,就想往下跪,“是,是,多,多谢大人,民妇们感恩戴德。”
“无需,此我应尽之义。”姚千枝虚抬手,对她们温和笑了笑。
看她没有传闻里‘一言不合就飞人脑袋’的作风,就有胆大些的妇人小声问,“大,大人,淑儿和惠儿她们……”怎么样了?伤的那么重,能不能活啊?若是活了,还会不会回来?
“她二人是我旧识,我自会派人照顾,尽心救治。若能得好,会传佳信过来。”姚千枝扬声答。
一旁,刚刚苏醒过来的白老爹听见‘旧识’两个字儿,眼皮一翻,又撅过去了。
姚千枝,“……他不出声儿,我到还把他忘了,来人啊,这老头儿寻衅滋事、聚众械斗,一块儿捆回去受审!”
白老爹……
本来悄眯眯眼睛睁个缝儿,这回一口气没喘上来,‘膈!’的一声,彻底昏死。
这回是真哒!
“央儿,这里……你留下‘处置处置’,我和大姐姐先走。”余光四扫,瞧了瞧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躲树梢儿,藏石后瞧热闹的附近村民,姚千枝垂了垂眸子,转身叮嘱孟央。
“诺。”孟央控制着激动心情,强忍住想把姚家军护卫们拦住,在好好踹孙举人、陆秀才他们几脚——尤其想往裆里踹——的冲动,连声应是。
主公亲自现身,已经将此事立了‘规章’,将她留下自然是要巩固‘成果’……
不就是‘做秀’吗?不就是传播吗?难道只有徐州那些迂掉了腔儿的读书人们会?
呵呵,她不才,绝对不服好吗?
“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腰身笔直,她眼眸晶莹,内中似有流彩闪烁!
那是赤果果的‘迷妹’光芒!
“好,你便暂时先撑着,待我审了那群傻货,会另有筹谋的。”被盯的脑门发热,姚千枝不解的瞧了她两眼,如是说。
“是。”孟央应声,连连点头。
于是,拽着半死不活的‘读书人’,带着后悔不已的农夫们,姚千枝打道回府。
她身后,孟央小眼睛眨了眨,环视四周藏树梢儿,猫儿石后看热闹的百姓们,兴奋的搓了搓手。
她——要开工啦!
——
带着一众‘犯人们’回到晋江城,往衙门里一送,晋江府台周靖明感觉心很累。
还特别惶恐!
开玩笑吗?两个姚家女就坐旁边,两双儿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嘴角全部上翘!
皮笑肉不笑,渗的人后脖子发凉!
就问你怕不怕!
多吓人啊!
他没睡觉都做恶梦了!
周靖明表示他想哭。
姚千枝根本没跟他打招呼,周靖明其实不太清楚她内心所想,好在有知交好友邵广林在,这位借着端茶的功夫,把姚千蔓请到内室,仔细请教,心里了些准儿——随后,将此事禀告给了周靖明。
至此,周靖明算是松了口气,开始升堂问案了。
没办法,这真不是他怂,堂堂府台审个案子还得看旁人脸色!实在是,这地方就是人家的,虽然按朝廷律法,文武不相关,然而,北地啊,充州啊,这话说到姚千枝面前……
你看她大刀劈不劈你脑袋?
城门硬还是头壳硬?他心里很有点x数的!
算算看,连远在芬州各城的府台们都软了,没任何反抗意思,姚千枝说派驻军就驻军,说派文书就文书,男女都可以,绝对笑脸相迎,府宅都安排妥妥的,拎包就入住……
人家那么识趣儿,他多个什么啊,就敢不听话?
姚千枝就驻扎在旺城呢,离他那么近,他这儿……呵呵,秒怂!
谁能把他怎么样?
邵广林大人,你怂就你怂吧,你别说出来啊,跟多光荣似的。
姚千枝示意了,周靖明肯定要照做的,孙举人、陆秀才等人的罪名按的妥妥的,一丝一毫没放松,不管他们怎么狡辩,周靖明人家是中了进士,做了二十多年高官的人啊,能让他们绕进去?一问一答,逐字反驳,堵的读书人们哑口无言……
偶尔辩不过了,类似‘惠子确实是圣人’之类的。周靖明还能祭出‘法宝’——大晋惯例和北方实情——实际地方,就是要实际考虑啊!
尤其,惠子说真的,闻名不到百年罢了,不比孔尊孟贤,他的‘圣位’砸的不算实在。且,除了女四书烈女传之类,他余者书籍留传不多,所谓‘大贤大圣’,是徐州孟家用‘孟贤’遗名给他吹捧出来的。这位的理论,除了徐、豫两州外,旁的地方,其实不大信奉。
最起码,没到人人皆知的地步。
文人名声,除了作品硬就是要靠吹,惠子的作品不算太硬,吹的到是挺厉害,尤其是奉命到充州搞事的读书人们,更是把他吹的天上有地上无,完全‘文曲星’下凡,听听理论都能成圣那种。百姓们嘛,字都不大识得,读书人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反正人家什么惠子都能写书了,自然就是厉害,但是……
呵呵!!
周靖明是谁啊?人家是二榜进士出身,做官二十多年没离开充州境,休闲时间充裕着呢,各地流言八卦他知道的太详细了,惠子怎么死的……让他来当堂来‘扒一扒’呀!
程惠——父早死,母改嫁,兄嫂辛苦劳作供他读书,结果,兄长意外死亡,他霸住嫂子,死命不让其另聘,把人家一困后院十多年,期间,他写了‘女四书、烈女传’等等一系列文章,并且,在三十多岁正当年的时候,被他嫂子拿银钗刺死……
据流言传说,他死的时候,是在其嫂内寝的梳妆台前,手里还握着个碧玉梳子,观其姿势,仿佛在给谁梳髻似的。
至于刺死他的嫂子,到是无影无踪了。
并不知其死活。
不过,传闻归传闻,那是花边儿小道消息,没有官方认证的。徐州孟家并不承认这些,但是,惠子一生,三十有余,无妻无子,房内连个侍妾小婢都没有。
白纸黑字,这是县志上写的。
没的反驳!
府台老爷审读书人,还有好多农夫,这是多大的热闹事儿啊……晋江衙门口早早围满了百姓,听得周靖明一番言论,百姓们瞬间哗然!
兴奋的眼睛都绿了。
“哎哟,最近街面传这个什么惠的书,传的好厉害呢,我还以为他是多圣贤的人,结果……这死的,挺花花啊!”衙门外,有个膀大腰圆的妇人高声笑嚷。
“都能写那么多本书,我家附近的穷秀才把他捧的天下有地下无的,结果是这么样个人,真是……啧啧啧,二嫂,你说他跟他嫂子是咋回事?”一旁,红裙子的姑娘捅了捅她。
“还能咋回事?长嫂半个娘,养他长大供他念书,想在嫁还不让了,凭啥?该他的啊,还给人家关起来了,捅死他就该!”妇人翻着眼皮啐。
“哎,不是,我听府台这意思,他应该对他嫂子有点法,结果,人家嫂子不乐意啊。”红裙子就捂嘴笑。
“为啥不乐意?爷们死了,嫁他兄弟不用在走一户,打儿小自个养的,咋调理咋合心?有啥不乐意的?”妇人皱眉不解。
“估计摸不开面儿呗。”红裙子就说。
“那劝劝啊!”妇人还挺投入。
“就没劝明白呗,或者他提的时候岁数不大,嫂子拒绝两回脸皮挂不住,就写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把自个儿后路给堵死了!”红裙子两手一拍。
“这个……你说真是……哎呦,这倒霉玩意儿啊。”妇人砸砸嘴儿,乃自叹着,突然,也似乎想什么似的,嚷嚷着,“哎,不对啊,芳子,最近婆婆总拿个啥‘从夫从子’‘三更睡五更起’的话头絮叨我,我本来以为她是恼我爱喝酒总挠你二哥,这回听到这事儿……你说是不是你二哥在外头出啥事死了?她想让改嫁给你大哥啊??”
红裙子都傻了,“不,不能吧?我二哥上个月不是还传信回来了吗?”
“那她总说我干啥?我嫁过来的时候就这样,十多年了这会儿看不顺眼?这咋想咋不对的!不行不行,我得回家问问!!哎啊,我爷们啊!你个挨千刀的,日子过好好的,你死啥呀你死?”妇人嚎叫着,转身就跑。
“二嫂,你等等我……”红裙子抹头就追。
姑嫂俩转眼没影儿。
而府台衙门口儿,因为姑嫂的‘倾情表演’,围观百姓们彻底‘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