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不会拒绝朋友的意见。
容臻对褚韶华帮助克拉拉打官司的事非常不解,尽管她也亲眼见到克拉拉被约翰打的情形。容臻捧着一杯温暖甜蜜的热可可,说,“在这里打官司非常贵,和有钱人打官司更是一种长期消耗。这里的有钱人打官司一般会有两种状况,一种是请名律师,一举将官司打赢。还有一种是慢慢打,因为美国的律师费非常贵,有钱人耗的起,经济差的一方很可能官司还没打赢就要破产了。或者还没破产,最后打下来发现”
褚韶华看向容臻,以为容臻会劝她罢手。容臻却是说,“克拉拉的处境当然很值得同情,我是没钱,我有钱也会捐你一些。真是个王八蛋,那么打女人!死也是活该!那什么,以后补课费就算了,省下钱付律师费吧。”
“你钱够用吗?”褚韶华问,知道容臻也不是富户。
容臻说,“我在波士顿好几年,人头熟,无非就是多打几份工。”
“你们学校有报纸么?”
“当然有,有校报。”
“能不能请你们学校的记者来采访这起案件?”褚韶华问。
容臻想了想,说,“这倒是没问题,我在报社办公室做过兼职,我现在就回去帮你问问,尽量叫他们过来做个采访。只是我们校报的流通范围就是学校内,拢共也只有千数人可以看到,这还是乐观的情况下。”
“没关系,波士顿别的不多,学校最多。”褚韶华乐观的说,“我想从学校开始,打开约翰家族对舆论的封锁。你别去打工了,你跟我干吧,我付你工资。”
“你现在还能付出我的工资?”
褚韶华抿口热可可,问容臻,“我听说杨丘挺有钱的,是不是真的?”
容臻:……褚韶华这是准备去借钱么。
容臻愈发疑惑,问她,“你再有正义感,也不是为了别人的事搞到自己破产的圣人哪?”
“以前有人说我见识太浅,视野太窄。”褚韶华说,“来美国后,遍地都是歧视。白人自以为是最高贵人种,他们看不起黑人,更看不起东方人。可是,黑人在这里有着与白人同等的权利,东方人却是被彻底排挤,美国的国会甚至出台正式的法案来排挤华人。你觉着是什么原因呢?”
“我们的国家太弱了。”容臻道。
“我还不了解国家层面的事,听说自前清就一直打败仗,现在如何,我并不清楚。我对我国的人有一点自己的想法。”褚韶华说,“我们东方人在智慧上,并不比西方差,甚至在历史上,也足够悠久出众。在美国,有着最聪明的来美求学的华人,也有着最精明的来美经商的商人,还有最能吃苦耐劳的普通人,可我们,在这里,却比黑人还不如。我思考过原因,也从一些别的人那里得到过一些他们对东方人的印象。我做了一点自己的总结。我们的国人,太过独善其身,视中庸为一种精神。可以说,我们太精明了。我们从不做傻事,更不做笨事,我们只做有益有利的事。我们常常视小聪明为大智慧。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终于沦为二等民族。”
“所以,我就要在这里做这样一件事,我一定会帮克拉拉打赢官司,这既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同情,也是想告诉这里的白人,东方人是有热血的民族。”“
“而且,我想借助这件事,让公众更能关心女性在婚姻中的地位,女性在社会中应该有着与男人一样的平等的权利。哪怕现在的平等只是表面上的平等,可如果连表面上的平等都没有,何时能有实质的男女平权呢?”褚韶华的眼睛如同波士顿的天空一般澄净,声音仿佛查尔斯河的河水一般缓缓流淌过容臻的心扉,“虽然我不是美国人,我现在做的事,用我国的俗语得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我们都是女人,阿臻,在一百年前,如我们这样的女性,怎么能想像得到出国留学呢?可现在,女性留学的虽少,但已经有了。来到美国,我思考了很多。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国家与国家来往很少的年代了。相反,世界成为一个被多次提及的词语,哪怕这件事现在受益的是美国女性,但以后呢?思想是没有国界的,不论哪里的思想先开出花,可能一阵风吹过,就会有种子飘落到更多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