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齐英咳了口血,一滩殷红,吐在绿草上“我九死一生,方才把鬼影剥出,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齐远不管不顾,一把推开郑开山,要将哥哥扶进圈内来,十几个镖师趟子手都站了起来,抽出刀剑,齐齐指向齐远。
只待郑开山一声令下,就要刀剑相向,郑开山抬一抬手,放矮子进来,又请谢玄在矮子的身上贴了一道黄符。
矮子缓过神后,便有镖师问他“齐道长是如何反杀了鬼影的”
矮子打了个抖,飞快瞥一眼老道,额间冷汗直冒,仿佛想起来便觉害怕,他缓缓说道“那鬼影极是厉害,我念了许多遍清心咒,这才勉强定住心神,真是愧对祖师。”
老道士晃晃脑袋“也不怪你,这东西是妖非鬼,非是你教所长。”
二人一言一语,将方才如何追赶呼延图的事拼凑了起来,正说得热闹,树影又动了。
人未至,声先到,一声暴烈怒吼“混帐竟敢冒我的模样骗人,我非扒下你这一层皮不可。”
诸人抬头一看,又一个老道杀腾腾赶到,阵内阵外两个老道,一个拿着拂尘,一个背着酒葫芦。
方才有了些睡意的人们全都站起来,镖局的那些人面面相觑,方才谢玄已经用符试过,阵中这个确实没有异样。
两人面对着面站着,一时分不清谁真谁假。
二人语态声调一模一样,就连面的怒容也如出一辙,眼前情景叫人毛骨悚然。
阵外的老道脸色赤红,眼内似要喷出火来“我今日非替天行道,清理门户不可。”
阵内的老道把拂尘一甩,搭在臂“诸位,我已身受重伤,力不能敌,大家齐心合力抵挡此人,
若被他抓住,便是他百张人皮的其中一张。”
阵外那个愈加愤怒,指着矮子“这二人已然联手,怪不得我追了半日没有踪迹,别叫他们骗了。”
矮子齐英大怒跃起“信口雌黄。”
齐远更是站在自己兄弟这边,将阵外那个老道认作呼延图。
郑开山举刀立起“不错,方才谢兄弟已经试过,阵中这一个确无异样,大家守住法阵,别让他靠近。“
阵外老道一露脸,谢玄就按住手中桃木剑,低声问小小“哪一个是真的”
小小用力睁大眼睛,也瞧不出哪一个是真的,她惶然摇头“我不知道。”
雪白小脸满是忧惧,小小自懂事起,一双眼睛就从没看错过,偏偏二人连命火毫光都是一样的,她两只手攥在一起,雾色双瞳望向谢玄,声音颤抖“怎么办”
谢玄吸一口气,咬牙低声道“没办法,赌一把,就当是赌个大小。”
小小瞪圆了眼睛,她没想到这会儿师兄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谢玄在赌运这上头,从没有过败绩,就见他从怀中摸出枚金钱,心中默念正面是阵内老道,背面是阵外的老道。
掌心向上,抛出金钱,金光一闪而过,他以手背去接,金钱稳稳落在他手背上。
小小的目光紧紧锁定这枚金钱,定睛一看,是背面。
谢玄剑指手握拂尘的老道“你是假的。”
郑开山皱起眉头“小兄弟,人命大事,不可如此儿戏。”
阵外那个老道士先是一怔,心中也觉得这事儿戏,可跟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是我辈中人。”
他先是连说了三个好字,跟着双掌一摊,酒葫芦腾空飞起,穿过红线阵,葫芦嘴儿倾倒下来,对着阵中老道当头淋下。
只见阵中老道脸上手上的肌肤浮现一层黄油,顺着酒汁滴落在地,跟着发皱起泡,他不等身上皮脱,手作爪状,扣住一个镖师的喉咙。
众人这才瞧见他指甲磨得极薄,好似刀片,轻轻一碰,那镖师的喉咙便被割开,汩汩鲜血自颈间流出。
血腥气一盛,林间树枝摇曳,似在通风传信。
矮子趁人不备,用刀抵住一人后背,桀桀怪笑,招呼齐远“阿弟,跟着我走,哥哥带你发笔大财。”
眼中隐隐绿光,似是非人,齐远大惊失色,不曾想自己兄长竟真的投靠了呼延图,嚅嚅说道“大哥,这”
矮子继续笑道“入一回城,便可保终身富贵,城门将开,机会难得。”
阵中火堆火苗猛蹿,老道脸色大变“不好,你们赶紧退出圈来。”
火尖冒绿,亥时已过,子夜将至。
山石树木纷纷退去,一座石门矗立眼前,城头王旗招展,微风拂动,门上一个黑漆石刻大字“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