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 樊阳的集市上。

番邦的商人摆了摊子, 将没有皇商和当地富户选走的东西摆出来售卖，虽然连个店铺都没有, 只支个棚子, 摆上桌子便算完了, 甚至连吆喝都不会喊一喊。

但东西确实都是货真价实的稀罕物。

如羊脂白玉一般的香膏芬芳馥郁；中原少有出产的宝石镶嵌在金饰上闪闪发光；草线编制出的精巧长毯上讲述着番邦的传说；看着平平无奇的烟叶据说可以让人在梦里看见天国……

一切新奇又有趣, 习若云身上穿着纱织的胡服, 正在一个摊子前摆弄颜色看起来就鲜艳到可疑的香叶。她转头看到楚凌越几乎寸步不离的在身后跟着，面上神情漫不经心，目光却总不会离了她，便将一双招子笑成了两弯新月。

“早说不必如此紧张嘛, 就算我换了女装, 也没多少人注意我。”她笑道，“一是胡人大概分辨不太出汉人女子的美丑来, 二是他们就算是只看气质，便也更喜欢那样的。”

她抬手指向后边, 柳莺莺已经离着他们很远, 中途被无数商人拦下，问她愿不愿意随自己回去。

“我们那里可比中原好多啦，你甚至可以在金山上面, 穿着最华丽的衣衫唱歌跳舞。”

呵呵，金山指的不就是黄金沙漠最华丽的衣衫都是自中原换回去的丝绸制成的。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骗呢柳莺莺不屑地昂头，却突然发现在不远处，一个略显冷落的摊子上, 有一个不起眼的首饰匣，她若有所思。

那东西，有点眼熟啊。

而不等柳莺莺挤到前边来禀报，楚凌越也发现了那件东西。

派人将东西买下来送回住所去，整件事都不需要楚凌越亲自出面。

首饰匣外头全是污迹，看上去仿若都是锈蚀的痕迹，用力擦洗只把是要连花纹都弄坏，经过了能工巧匠一日夜的小心打磨，尽可能不损伤本体的将外头的污迹除去，终于露出金光闪闪的原本模样来。

习若云见到那首饰匣之后，偏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神一亮：“这个……我之前在三小姐屋子里见过。”

楚莲蕊是姨娘养的女儿，秉持着好钢用在刀刃上的原则，素日衣衫头面，看上去都不比嫡出的小姐差，可屋内的陈设既要次一等了。故而在当时去给她送嫁时，虽然并未特意留心，但那颇具异域风情，雕刻精巧的小匣子却还是给她留下了印象。

与其他东西格格不入，大约是别人送的。

而会给楚莲蕊送这样物件的，也就只有故布疑阵的楚莲心了。

“这东西，也是北齐皇宫的制式”习若云凑近了去看，但不敢上手去碰。不是怕碰坏了，而是觉着一个已经亡国数十年的宫廷里流传出来的东西，千里迢迢到了这儿，中间可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染过多少血。

“不仅是北齐宫廷制式，而且是已经失传了的。”楚凌越将那东西拿起来，按开弹扣，精巧的机关“嘎达嘎达”的运作着，不多时便自行弹出了几个小抽屉。

“哎呀，这个可比之前侯府里见过的那个精巧多了。”习若云奇道。

当时楚莲蕊桌上的那个匣子是直接打开的，可没有这样精巧的设置，不过是外头雕花的装饰相同，其实不过是上下开合的普通匣子罢了。

“北齐皇室最爱这样奢侈的物件，早些年国立强盛之时，所用的东西都是由特定的工匠打造，这些工匠一生都不能走出特定的范围，手艺绝不会流传的民间，故而天长日久，他们宫中的每一样东西，都与众不同，一眼便可看出分别来。”

习若云安静的听着，心道这般骄奢淫逸，亡国可真是注定之事，当真不冤枉。

“不过这也都是百年前的事了，后来北齐国势衰败，也就不再这么讲究。故而楚莲心带着的那些末代公主的遗物，已经是只剩了从前三四成的精巧。”

楚凌越将那些小抽屉一个个推了回去，将匣子恢复原样。

“所以这东西，可比楚莲心的岁数还要大。”

习若云听明白了这弦外之音。

若这东西是早先自宫中流落在外，辗转经手了的皇室器物，既然已经落在了胡商手里，那也该是一路往西，贩卖到海外才是。没道理又折返回来，流落到大夏的集市上。

“难不成……你交上去的几个可能有宝藏的位置里，误打误撞的真对了就是这樊阳”

“现在还不一定，已经派人去盯着那商人了。”

楚凌越现在也有点气恼，之前几次三番的试探，楚莲心可都是一口咬定根本没有所谓的宝藏，他才放心大胆地将看上去只差最后一步验证的所谓证据诚给了昭帝。

若真有宝藏，怎么处理就这么让昭帝得了这飞来横财，然后兴起战事</p>

若是当真让昭帝得偿所愿，等没了西狄的虎视眈眈，以及南方藩王们的存在，那别说是昌平侯府，所有武将们的好日子可都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