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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1 / 2)

唐慎来盛京不到一年, 但是逍遥王爷赵敖的名号他是听过的。

赵敖是当今圣上的弟弟, 封号为景, 按理说该叫景王, 然而人们都叫他逍遥王。赵敖年近五十,却不像其他王爷皇子, 这位王爷喜欢美玉珠宝,更重要的是, 他还喜欢结交天下士子

凡是有才学的寒门士子, 到景王府投上名帖, 都可获得一餐饭的招待。每三年一次的会试, 各地解元来盛京, 甚至还可以参加赵敖亲自主持的解元宴。说是解元宴,但宾客不一定只是各地解元。上个月梅胜泽曾经和唐慎说过这事“你要是投上名帖, 也是可以参加腊月那场解元宴的。”

逍遥王爷赵敖没有实权, 可左右也是个王爷。

没想到千里楼居然是他旗下的酒楼。

唐慎思索片刻, 问道“只有千里楼”

陆掌柜一听,朝唐慎竖起大拇指“小东家高明, 当然不止千里楼。景王喜欢美玉珠宝, 这在盛京是人尽皆知的事。除了千里楼外, 盛京最大的珠宝铺子画堂秋, 也是赵敖名下,由邢掌柜代为管理。”

唐慎“玉炉香, 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画堂秋, 景王果然是个风雅的文人。”

唐慎让陆掌柜去打听千里楼的消息,起初只是为了借此打探盛京的酒楼形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千里楼的幕后东家是景王,这景王竟然还有盛京最大的珠宝铺子。

唐慎略加思索,对陆掌柜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的事可以先搁置了。”

陆掌柜愣住“小东家的意思是”

“再过三个月,我便要会试,原本不想参加那解元宴的,明日我就去投拜帖,应该能见到景王一面。除此以外,你继续与邢掌柜打好关系。拨霞供的生意我们还是要做的,但是不要急于一时。先前我担心拨霞供的生意会让盛京其他酒楼忌惮,这生意在姑苏府都会招来对手,在盛京自然更会。”

陆掌柜知道唐慎说的是姑苏府如意楼的王掌柜曾经买人,诬陷细霞楼的事。

唐慎“此事从长计议。明日起,你再与姚三、林账房到盛京城外走走,我记得盛京的工坊大多建在城东。找家工坊,将它盘下来。我们有用。”

陆掌柜是个精明的人,他一思索便反应过来“小东家是想先做肥皂生意”

唐慎笑道“正是这几日天气严寒,就多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我已经明白小东家的意思,您放心好了。”

陆掌柜走后,唐慎考虑再三,拿出一张宣纸,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拜帖。

第二日一早,他亲自登门到景王府。唐慎亮出了自己本届盛京乡试亚元的身份,果然,得到了景王府门房的殷切招待。唐慎将自己的名帖和拜帖一起交上,过了两日,景王府的人上门给唐慎送上请帖,请他腊月十九来景王府参加解元宴。

腊月十九,唐慎换上崭新的儒服,来到景王府。

景王府早已宾客满门。

来年二月就要会试,各地的举人大多早就来到盛京,准备参加会试。乡试三年一次,会试同样也是。但并不是每个解元都会在考上举人后,立刻参加次年的会试。有时是觉得自己才学还不够,不能拿到进士及第,有时是被其他事耽搁了。

唐慎在景王府仆从的招待下,来到宴客厅,他一眼就看见了刘放和梅胜泽。

三人同是国子监明年要参加会试的举人,还都曾经面圣。三人相约坐在一起,梅胜泽道“也没听你说要来,没想着你还是来了。景则,你是来作甚的”

刘放和唐慎的关系没那么熟,和唐慎打过招呼后他就坐在一旁,没参与两人谈话。

唐慎反问道“那胜泽又是来作甚的呢”

两人相视一笑。

梅胜泽指着对面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那人叫萧恭,陕南人士,听闻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这次乡试的文章得到了主考官的大力褒奖,直说自己没有资格评判这篇文章。”

唐慎指着坐在萧恭旁边、长相朴素的青年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人是谁”

梅胜泽一愣“不知。”

唐慎“他就是刘泽,那位比我才高一筹的本届解元”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事实上大多数参加解元宴的举人都和梅胜泽一样,是来观摩自己明岁会试的对手的。唐慎喝了喝茶,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过,悄悄地看向宴客厅的主位。那里并没有坐人,逍遥王爷赵敖还没来。

等了大约一刻钟,只听宴客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所有举人立刻站起身,然而进门的不是赵敖,而是一个高瘦的年轻人。

这是赵敖的大儿子,景王世子赵琼。

赵琼走上主位,与在座举人作了一揖。举人们立刻回礼。赵琼歉疚道“原本父亲是要亲自来的,但是真不凑巧,圣上得了一枚仙丹,决定服用。父亲被召入宫中,陪伴圣驾,此次解元宴只能由我来举办了。”

举人们同声道“听世子言。”

赵琼举起酒杯“敬诸位读书人。”

举人们“敬世子。”

唐慎苦笑一声,拿起杯子喝了口酒。

竟然没能见到赵敖

喝了酒,赵琼又说起今年各地会试的一些趣事,宴会上的氛围渐渐欢悦起来。等到酒过三巡,赵琼亲自送举人们离开。他身为景王世子,皇亲国戚,竟然站在宴客厅外一个个地与这些举人道别,令所有人都大为感动。

唐慎走到赵琼面前,正要作揖,就听赵琼道“看这位士子的模样,当不过十五六岁吧。”

唐慎“在下今年十五。”

赵琼笑道“来参加解元宴的,都是每次乡试的各地前三甲。敢问,可是唐慎唐亚元”

唐慎有些惊讶“正是。”

赵琼送他出门,道“父亲曾说过唐亚元,与王大人有关。”

唐慎“”

唐慎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不得已地问道“与我子丰师兄有关”

“父亲道,王大人这等聪慧博学、惠善通透的大才,他的师弟也定然是个人才。今日一见,唐亚元果然如王大人一般,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啊。”

“”

唐慎笑道“多谢世子夸奖。”

唐慎回到家中,陆掌柜早就等了他一晚上。

唐慎叹气道“临时有变,景王没来,来的是景王世子赵琼。不过倒也和我们猜想的一样,景王世子气度雍容,礼仪下士。能培养出这样的世子,景王想必也是真的爱惜天下士子。接下来的事,还望陆掌柜多操心。”

陆掌柜道“请小东家放心。”

第二日,陆掌柜便带着从江南采购上来的极品红珊瑚,找上了画堂秋。这么好的红珊瑚,画堂秋的掌柜哪里敢自己做单子,赶忙从千里楼请来了邢大掌柜。邢掌柜刚进屋,看见陆掌柜,一惊“怎的是你”

陆掌柜也一副惊讶的样子“邢老哥,你不是在千里楼么,怎么来这了。”

邢掌柜拱手笑道“实不相瞒,这画堂秋也是我们千里楼的生意。我身为大掌柜,管两家店。听闻陆老弟有一丛极品红珊瑚,确有此事”

“邢老哥请看”

临近过年,盛京又下了一场大雪。

除夕前一日,陆掌柜冒着雪来找唐慎。他拍拍肩膀上的雪花,道“小东家,明日邢掌柜约我去他家吃年夜饭。他知道我从江南来,在盛京没有亲人,所以约我过去。”

唐慎想了想“可曾想好,送什么年礼”

陆掌柜道“肥皂、香皂和黄金缕,其实这等东西在盛京早已出现过,是行路商人从江南带上来的,不是稀罕玩意。邢掌柜也有这些。”

唐慎笑道“你明日带一盒黄金缕去。”

陆掌柜愣住“小东家,我方才说邢掌柜早就知道黄金缕,且家中也有。”

“你带一盒黄金缕,这盒黄金缕不要用姑苏府珍宝阁的包装,也不要用金陵府锦绣阁的。你从画堂秋买个首饰,就以画堂秋的盒子,装着这盒黄金缕送上去。”

陆掌柜一听立刻明白,他拱拱手,道“小东家今年不过十五,有时我却觉得,我活了这三十多年,在经商上却不及您啊”

唐慎哈哈一笑“再说就过了。”

言下之意,马屁拍够了,再拍就该拍到马腿了。

陆掌柜故作不懂地挠挠头,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肥皂和拨霞供的事先放到一边,过了年,唐慎开始全力读书,一门心思准备会试。

说来也是奇怪,临了会试,王溱竟然没再让唐慎每天写一篇八股文。

今日唐慎来到尚书府,把自己这两天练的字交给王溱看。王溱大致看过一眼后,放到一边,对唐慎道“近日可曾去放生”

越来越多的举人聚集到盛京,随着会试日子的临近,他们开始临时抱佛脚。

每天头悬梁锥刺股地读书,这是抱佛脚;到花鸟市场买一些动物,到观音寺、相国寺去放生,这也是抱佛脚。越到会试,举人们各种祈祷高中的姿势就越来越奇怪。放生还是正常的,唐慎今天来尚书府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年轻举子站在尚书府门外,作揖参拜。

“听闻这就是王子丰王大人的府邸,王大人被圣上夸赞为状元无双,咱们拜他一定有用”

唐慎“”

按照这说法,他每天和王子丰朝夕相对,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该中进士,否则哪里对得起王子丰的名号

唐慎默了默,道“没想到子丰师兄也信放生一说。”

王溱“你不信”

唐慎心想,我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唯物主义的大力推崇者,我能信这个

王溱叹气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唐慎“师兄”他总觉得今天的王子丰有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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