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羽想反驳，还没张嘴便被他抢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我是托了熟人打过招呼，也只是吃吃饭聊聊天，完全没到花钱送礼的地步；更不要说像你这样，大手笔。”

他指指身后，“花了多少钱”

周青羽嘴巴像坚硬紧闭的蚌壳。

郑远山无奈地笑，顺手点根香烟吸一口，语气十分温和，“你看，你毕业才上一年班，前阵又准备考试，眼看又要去济南--好端端花这么多钱干什么完全没有必要。”

如果自己是没进入社会的小学生还可能被说服，周青羽叹气。“郑哥，你把我说的像幼儿园小孩儿一样不懂事。”

“这么说吧，五矿财务部这次公开社招的岗位只有两个，可我参与的那次笔试就去了好几百人，更别提人事部在网上收到的简历了。”周青羽学着他竖起一根手指，“就算照你说的，我凭借硬件也好软件也罢，笔试过了一面，一面过了二面，然后网上测评，最后终试加上我有四个人。”

她又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个男的是英国留学回来的，口语非常好，听他说话就像听美剧；第二个是中财的，不但有cpa，已经通过好几科acca；第四个是学生会干事，还参与什么项目来着，发言特别好。”

“郑哥，其实我们四个随便哪一个都能胜任财务部大多数岗位，哪怕天天出差也一样。”周青羽坦率地耸耸肩，“可如果只挑一个录取的话，一定不是我--我最后那天没发挥好。”

郑远山笑，像是没了话说。

她又说，“郑哥，你比我还清楚，你们蓬莱公司招聘的时候还会优先内推和校友呢，何况五矿这种企业所以说一千道一万，没有你我根本进不去五矿。”

“好好，你说的有道理。”郑远山并不固执，却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请熟人吃了顿饭，可没花钱送礼。”

“既然你要谢我，那就听我的。”郑远山那侧车窗降下一条缝，冷空气见缝插针冲进车厢。他不想再兜圈子，斩钉截铁的说，“你已经请过我吃饭，我也很高兴。待会你把东西拿回去，和你家里说清楚，不要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周青羽很不开心，“郑哥你就是在敷衍我。就算真照你说的，你没给人送礼，那这算是我感谢你的心意....”

“周青羽，我要是收了你的东西，那就是占你便宜，”郑远山脸一沉，语气郑重地说，“我不靠给人介绍工作挣钱。”

有一种小心思被人当场揭穿的羞赧，周青羽脸上热辣辣，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车里气氛陡然十分尴尬。郑远山吸了口烟慢慢吐出来，放缓口气，“你月底就要出差，回家做个规划准备准备，把出差要带的东西准备一下，出门在外毕竟不如家里方便。。”

“郑哥你要是这样，就是我占你便宜。”周青羽头疼不已，“你要是这样子，连我家里都骂我不会办事。”

“哦那怎么办”郑远山失笑，摊开双手：“我和你家里解释一下”

周青羽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么大的人连送礼都能搞砸，赌气道，“喂，你说这么多，是不是”侧头对后座上的皮包扬扬下巴，“不满意”

郑远山点点头，“确实不满意。烟酒我都有，别的我也不缺。周青羽，你要是真想谢我，我倒有个建议。”

“。。。。你说”

“我天天电脑前坐着，运动太少，对身体不好。平时在公司运动量不够，我准备再办张健身卡。我看你也不爱运动，上次打了那么几下球就不行了，要不要一起锻炼锻炼”郑远山目光灼灼望着她，慢条斯理的说，“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互相督促，周末打打球跑跑步，找找馆子，怎么样”

左弯右绕拐了一大圈，终于还是回到原点。周青羽耷拉着脑袋，“郑哥，我倒很想减减肥健健身，可惜马上就要去济南了。”

郑远山倒是很轻松，“大半年并不长，恐怕你刚刚适应济南的生活就得准备回北京了。”

“到时候再说吧。”面前摆着上次那个戴红围巾、披着燕尾服的企鹅，冬天这么冷，像不像你的故乡周青羽把它抱在膝盖上，认真的说“谢谢”

郑远山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吸烟。

归途车里很安静，走走停停速度很慢。摆弄手机的周青羽悄悄瞥了郑远山一眼，后者正专心开车，神色如常。她着实有些头疼，不知如何收场：马上要去济南了，实在不想欠他人情--他明白自己心意吧

前方一个十字路口正赶上红灯，车子慢慢减速，停靠在车流尾部。收到周雁程“晚上带你打副本”的短信，头疼的周青羽回他一个，没两分钟就接起电话。

手机另一端的周雁程恨铁不成钢，“你怎么那么笨送东西都不会人那是客气话，还能当面揣兜里把东西一放，走人。

“知道了知道了，你很烦人耶。”挂了电话她气哼哼的，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下车，把东西留在他这里听郑远山说“你哥哥”随口应了。

郑远山感慨着，“你看，我这个70后家里就一个，你这个80后赶上计划生育，家里倒两个孩子。有个兄弟姐妹感觉如何”

“可讨厌了，没事就和我打架。”非独生子女吐槽着，没过一会儿良心发现，“其实还凑合，遇上什么事儿能商量，有一回他还帮我出头来着--郑哥，给你买东西的事情就是我哥哥特意叮嘱我的，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

她灵机一动，“咱们都是北京人，有里有面儿，有什么说什么。按道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要是你实在觉得不合适，哪怕转送给你托的熟人呢，好歹以后能在单位关照关照我，对不对反正无论如何我不能拿回去，也太不给面子了；你要是不收，后面那些榴莲胡椒什么的我也不要，你带回去慢慢吃--你不是还要给我椰子么”

提起椰子，郑远山拍拍脑门，“还是你记性好”看得出他思索着，直到车子开到玉泉路才勉强应下来：“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咱们折中一下：烟留下一条我自己抽，行了吧剩下的你都带回去，和叔叔阿姨讲清楚，还有那张卡，唉，好端端的干嘛搞这些....”

当晚周雁程很高兴：玩《魔兽世界》的时候抱着新鲜椰子喝可是相当少见的事。事实上他帮忙把整箱椰子搬上楼的时候相当狐疑：“三亚运过来的几天了臭了吧”

同样喝到鲜甜椰子汁的周青羽也很开心：下午郑远山去后备箱搬椰子的时候，她悄悄把装着储值卡的信封塞到车辆储物箱里，应该丢不了吧

无论如何，人情还清了，她总算松了口气，可以踏踏实实去济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