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引导…！！

瞿天麟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引, 引导……”他摇头：“不是, 是我自己进去的。”

崔雪对左煜点头, 欲给他来个眼神赞扬, 哪知后者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露出那半张脸侧对着她。

她闷着笑了笑, 对瞿天麟道：“雷丙魏段说的都是事实，你身为内徒应该也是知道泰顶神宗这个规矩的。”

瞿天麟嘴唇一呶：“可我进去没受阻拦。”

左煜问：“你什么时候开始修炼那功法的”

瞿天麟扭扭捏捏，勉强道：“很久以前。”

左煜打断：“距离现在大致该是五年。”

瞿天麟面色顿时白了：“你怎么知道你来泰顶神宗才多久, 你怎么知道”

颜淳也懵：“是啊，左煜你怎么……”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知道怎么对付食铁巨兽，知道师尊喜好, 甚至连这种事他都知道, 怪了。

崔雪不由自主想夸夸左煜。只听他又道：“因为你五年前的泰顶神宗排比赛上得了第一, 天资聪颖，是可塑之才。”

瞿天麟嘴皮子抽动：“我不觉得你是在夸我。”

左煜呵了声, 非常自然且顺口地道：“当然没有。左煜的意思是, 师兄实在不聪明。泰顶神宗藏书阁顶层不是谁都能进的, 就算长老进去了，拿的书册典籍和功法都要在一定时间内归还，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个漏洞，不仅让你进去了，还取到了一部强悍的功法。它邪气森然, 你就不觉得怪异”

瞿天麟额间冒汗：“我以为，以为……这是我的奇遇……”

魏段心底喊了左煜一声煜哥，转头对瞿天麟道：“你以为别人这样说就算了，你自己也这样以为”

颜淳见瞿天麟神色变得恍惚，皱了眉骂道：“你就一傻子。”

雷丙听了半晌，总结道：“所以，天麟师兄是被当棋子了。”

瞿天麟一听，喉结滑动发出响亮的咕隆一声。

崔雪笑看自己敏锐的徒儿们，找准了刚刚无面人离去的方向，带着他们朝诡林更中心的位置走去——那个方位似乎很热闹，无面人应该多聚集在那处。

路上遇到几波要攻杀他们的暴虐非凡的无面人，瞿天麟的操控时灵时不灵的，最后开路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无面人诡异至极，要说是凡人肉身吧，可根本没有生命特征。要说已经死了，可肉体却没有腐烂。明明只是凡人，可刀剑不能伤，一砍还砍不倒，更嫌恶的，是他们的身体内流出的尸水，如那孤寡黑河里的尸浆一样腐蚀性极其强烈。

崔雪则完全走在边上控大局，对战无面人的都是几个弟子，让他们历练一二也好。

呃，左煜除外。他一直跟在自己后边，也不和自己说话，看见又无面人过来就一戟砍过去，毫不留情。

或许他是在发气。

不就破个相，还把他膈应上了。

嗯……诡异的是，他把她也给膈应上了。这都多久没跟她说话了她砸吧嘴，莫名尝出一点冷战的味道——咳咳，为何啊

崔雪微微转身。

左煜不喜：“师尊怎么又偷看。”他忙不迭挥戟去边上砍人。

是了，自从他们动身到现在，左煜还是和她说了话的，唯一的一句，也是今日重复了无数次的一句——师尊怎么又偷看

嗯——左煜果然是在和她冷战呐，呼，她见左煜这模样，倒有几分愉悦。只是忍着不好明着笑，憋得她满心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等左煜又回到自己身后时，崔雪一边打量前方的情况一边漫不经心道：“其实为师觉得魏段说得很是有理，男子汉身上留疤有何妨粗狂帅气多好看……”

左煜嘴唇蠕动半天，忽垂眸道：“师尊不懂。”

崔雪：“……”

恰此时，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穿越了重重险林，如今拨开林木，瞧见外面一大片阔远平坦的空地。夜空高挂，茂林幽深，这片平坦的地段就卧在这诡林深处。

周围全是萃离草……

颜淳几人站在平地边缘不敢动，身子僵硬非常。连着魏段雷丙都像木头桩子一样钉在入口处，瞧着远方……

——那些行动正常，形态各异，或成群结队，或独立而行的无面人……

最诡异的不在这个，这些无面人：有的在笑，有的在怒，有的幽怨哀愁，有的嚎啕大哭，连着他们脸上稀碎的肉泥收缩又挤压，这一幕简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崔雪心里最后一丝不确定都消失了——果然是有人借着人间情绪最多变的普通人类，利用药粉固定了他们的表情，抽离他们当时心中占据最多的一种情绪，熔炼，集聚……炼制出可操控人的心神的功法——

而所谓的瞿天麟，多半是这个功法的一个试验品！！

这是与魔神融魂决极其相似的功法！！也就是说，有人遍寻魔神甲不得，转而炼制这与其相似的邪功了。

忽地，前边魏段大叫一声：“阿弟——”

那些兀自嬉闹的无面人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玩耍。倒是另一边满身焦灼性子暴躁的无面人，一听到这边的声响就立马朝这边望过来，双腿像是金刚一般钢虬有力，迅速地朝他们这边奔过来。

崔雪拽住激动的魏段，冲瞿天麟：“先用你的功法，施出迷雾将我们包裹起来。”

迷雾甫一出现，那些无面人明明已经奔到几人面前，却在黑雾前边茫茫然地挠头，不知道刚刚感知到的外人又去了哪里。

半晌，他们又转悠一圈，回去了。

崔雪问魏段：“你看到你阿弟了”

魏段刚刚差点惹祸，如今安分了些，只激动难耐地点头：“看到了，就在，在那边……”他指着一个方向。

崔雪道：“我们过去。”

瞿天麟弱弱问了句：“就这样过去那些玩意儿貌似比外边游荡的那些还要凶悍。”

左煜道：“他们似乎对迷雾无法探知。”

崔雪点头，对瞿天麟道：“所以要麻烦你帮忙隐匿行迹了。”

瞿天麟忙不迭点头，他可能刚刚被指责得怕了：“好好，这个没问题，反正我和你们才是一伙的。”

颜淳呵呵冷笑。

去了这无面人的内部，才真正觉得震撼：里边每个人身上似乎都只有一种情绪——

发怒的永远在张牙舞爪四处挑衅，高兴的始终嘻嘻哈哈倒处乱蹦，灿烂的孩子蹲在地上拔草捏泥巴，沉默的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发愣……有几个还自觉地扯了边上萃离草的叶子磨碎了挤汁往他们脸上涂。

稍微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虽然大多数的面皮都已经消失，可还有极少部分的人面皮堪堪挂着，只是随着时间越长，越来越松动。

可能他们嫌面皮碍事，不断从地上拔了萃离草的叶子，挤了汁液往面皮同血肉联系的地方擦。

地上还新掉了几张，完完整整，上边沾了青黄的汁液。

这里攻击他们的，都是满身戾气的怒者。

魏段颤着心肝走到一个泥塘边上迫不及待地揪起一个孩子，嘴唇颤抖，喉咙发涩：“小郧，大哥来了……”

小子脸上那层皮已经没了，魏段多半也是靠体型和衣服认出来的。他嘻嘻哈哈把沾满泥巴的手糊到魏段脸上。

魏段虎眼含泪，唧唧呜呜地居然把小儿糊他嘴巴上的稀泥给吃进了嘴巴，他猛烈地呛起来，一边呛还要泪眼婆娑地低头寻找小郧不知掉到何处的脸。

颜淳看得心塞，走过去帮忙抱起小郧，不妨小郧把手也糊了她一脸。瞿天麟忍住嫌弃，强硬地接过小郧，试着在他脸上施法，倒没想到脸上那些坑坑洼洼竟真的紧致了许多。

不过也只是紧致一点而已。</p>

崔雪递给魏段一颗凝碧珠，道：“此地不安全，你把你阿弟放这里边带出去。”凝碧珠不过拇指大小，带身上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