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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审讯室(1 / 2)

.波士顿

.蹊跷

事情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秦一封的一名旧手下, 不怀好意的交易, 故意让出巨大利益, 预先藏在脚踝侧的枪.支,光怪陆离的酒吧音乐会, 酒杯杯沿儿上的生物药品残留物, 以及别墅杀人后的尸体溶解……

头号嫌疑人行凶后吞弹死亡, 几乎可以直接定局的案子, 却在警方发现案发楼上的秦朗后全都乱套了。

那时的少年踩着居家拖鞋, 头发乱糟糟, 眼圈发黑, 像极了玩物丧志的网瘾少年,他在警方的注视下走出来, 迈过警戒线, 停在一摊恶臭的尸水前。

“这是什么”少年皱眉,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 被警察眼疾手快地拦住。

“是尸体。”

少年一脸茫然,有人给他翻译了一下。

“什么。”

“死者秦一封, 男, 24岁……”

只见少年瞳孔猛地收缩,浑身上下开始异常地颤抖起来。周遭乱哄哄的, 家具零零落落, 满地都是沾血的碎片,少年想要站起来,身子一晃, 闷头朝血水中栽了下去。

有人一把接住了他,现场又陷入了混乱。警官迅速按压他的脖颈,心脏,终于将人给弄醒了,少年双眼血红,似乎是隐忍很久了,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

波士顿某警局内,一名便衣警官挂断了国际电话。

“那边怎么说”

“不能释放嫌疑人,有证据证明那个孩子知道一些东西。”

“那咱们什么时候审”

“现在就审。”便衣电话通知了审讯室那边,转头问助手:“三组回来了吗,酒吧那边怎么说”

“问了很多人,口径一致,都说不知道那些人的来路,只有一位钢琴家口供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位钢琴家是个华裔,说在卫生间听见了几段受害人生前的话。”

“先拿给我看!”

.审讯室

少年头上压了一顶帽子,苍白的双手五指绞紧,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他穿着宽松的衣服,袖口拉低,几乎看不到手腕上那副银白的手铐。

身材高大的便衣刑警走进来,立在他身侧,负责翻译的警官拿着笔不断记录着什么。

“财产分割书你看过了。”

秦朗眯了眯眼睛,旋即道:“看过。”

“你知道你父亲的全部财产即将划入你哥哥名下。”

“知道。”

两位警官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眼神。

“小弟弟,你不要害怕。你现在未满十八岁,如果能证实你完全不知情,将不用负刑事责任。”那位翻译官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念道,然后弯腰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

“我没有怕。”秦朗稍微放松了些。

“秦一封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半左右,你没有主动联系警方,当时都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们说一下吗。”

“我不知道他死了。”

“事发前一天都有谁去了你们家。”

“很多人吧,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打游戏。”

“小弟弟,据我所知,你的电脑里游戏都是近一个礼拜才安装的,只有一袋游戏机是很早前购买的,我们调取了你的游戏记录,你似乎不是很擅长打游戏吧。”

秦朗默了会儿,突然笑了,手铐轻轻颤动,发出金属清脆的声音,他莞尔道:“所以,您是在笑我菜吗”

“没有。事发前一天,你们俩在医院里发生了争吵,是因为父亲的遗嘱”

“没错。我不服气。我觉得这很正常,同样是儿子,我为什么要净身出户。”

“那案发现场共找到十二个弹壳,也就是至少开了十二枪,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你真的什么都没听到,还是赌气不愿意报警”

“没听见,我玩的就是枪战游戏。”

如果说秦朗刚被送进来的时候还算是有些局促,现在可以说是十分放松了,他双腿前伸,顶在狭小的空间里,肩膀随意地靠在椅背,抬眼问道:“什么时候让我出去,这里睡觉很不舒服。”

“小弟弟,最后一个问题。你了解你父亲和哥哥正在做的事吗”

“哪方面”

“走.私和枪.支贩卖。”

“不是还有制.毒吗”

负责翻译的警官一愣,扭头将原话翻译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

制.毒问题敏感,也是这次审讯的重头戏。心理专家们本打算留在最后,等他精神紧张环节过去,心灵最脆弱无援的时刻提问,没成想这孩子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要不这个少年和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要么就是他有万全退策,能让警方拿不出足够的证据定罪。

就目前的口供来看,这少年真的没有想象中简单。

“我哥之前喝多,跟我提过,说是种合成药物,叫什么什么氯氨,我记不住。”

两位警官的脸色都不太好,更别提隔板后面的记录警官们。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立刻报警是被恐吓威胁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我没信他,他以前喝多了还跟我说他被外星人抓走强.奸过。”

“……你的意思,他那是醉话,对吧。”

“我当时是这么觉得的。”

“根据知情人供认,说秦一封死前那个晚上,在卫生间接到你们父亲的死讯,然后马上又打了个电话,让手下干掉你。”

“呵。”秦朗笑了一声。

“为什么笑”

“他就这样,疑神疑鬼的,总觉得父亲会把所有财产全都给我,想杀我也很正常。”

“你既然知道,就没有先下手为强的想法”

“我打不过他。”

“……好,暂且不说这个。我们在你房间里搜到一个临时号码,上头只跟一个人联系过,您方便透露一下对方的姓名吗”

秦朗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叫什么名字”

“……薛易。”

“果然是他。”

便衣警官低声念了句,转头离开了审讯室。

………

机翼冲上云霄的时候,薛易的后脊一阵一阵的恶寒,薛靖才给他撑开了纸袋,拍着后背吐了好半天才停住。

“好了。”薛易推开他递水的手。

飞机已经过了起飞阶段,稳稳地进入航线。

“你平常也不晕机啊,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告诉你,反正你知不知道都没什么用。”

“带我来不就是为了……难道叔叔不准备帮他”

“你让我怎么帮一个杀人犯。”

“是嫌疑犯。”薛易缓缓眨了下眼,纠正道,“他不会杀人。”

“你根本不了解他家的情况。”薛靖才摇摇头,“秦一封和秦朗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薛易深吸了一口气,胸很闷,依旧坚持道:“那他也不会杀人。”

薛靖才默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带你去看他吗”

“为什么。”

“搞不好的话,你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你爸放我出来插手这件事,不是想拉秦家一把,是因为林碣石。”

“林碣石”

“嗯。”

薛靖才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掏出手机记事本,在上头打了几个小字:生物制.毒

薛易瞳孔收缩,心脏被狠狠捏了一把,后知后觉的凉意迅速蔓延开,游荡在每一寸骨骼下。

“照你爸的意思,是要保林碣石。林碣石是个傻子,还没查到头上就怂了,但这傻子的爸曾经拿命救过你爷爷,我们家也不能坐视不管。你知道,如果能证明他是被威胁强迫的话,关是免不掉要关几年,但至少不会吃枪子儿……”

薛易的十七年里,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那一瞬间的惊魂不定犹如五雷轰顶,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四肢发麻呼吸困难,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他不知道秦朗在这亡命之徒才能干出来的事里担任了什么角色,心里先是一空,而后一阵接一阵的恶寒,血压也越来越低。

薛靖才扶了他一把,揉压他的后背,不无担心地解释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你,但是总有一天我和你爸都要离开,到时候留下你一个人,你怎么办”

头等舱里的空气快要凝固了。

薛靖才继续说:“秦朗绝对是知情者,国内警方介入调查的时候,发现他曾在医院走廊里殴打过林碣石,专家读取嘴型,证明他绝对不是不知情者。原本国外警方准备给他无罪释放,但就是因为这条监控视频。”

“哎,老秦家也是倒霉,老爷子刚死,俩儿子就一个化了血水儿一个免不了要挨个枪子儿……”

他其实不想告诉薛易,之所以带他来看秦朗,是因为那视频里头,怒气冲冲的少年口型:

“放你的狗屁。林碣石我警告你,少掺和薛易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勾当,你最好摸着良心干,不然的话,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王法。”

“怎么,你和秦一封交易了那么多年,就没打听打听,秦家还有个小的吗。”

“呵,多一句嘴,下一个就是你。”

薛靖才想,也许少年精心策划的一场偷天换日,就输在了一个月前的那场争执中,争执的源头还是因为自己侄子。

“叔叔,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血水和枪子”

薛易耳朵蒙了一层厚厚的膜,听不清东西,就凑近了过去拉薛靖才的手臂。

“哦,这都是案子细节,我也算是半个涉案人员所以知道,你去了别和别人说。秦一封被化尸,据说头号嫌疑犯杀了所有活口之后当场吞弹,整个房间里全是血,就只有秦朗一个活人在打游戏。”

……就秦朗一个活人。

薛易眼前开始一阵一阵发黑,加上刚刚的晕机,体内的血氧含量迅速下降,手腕不自主地痉挛了几下。

“就很不对劲儿,他为什么正好在玩枪战游戏,就好像知道外头要发生什么一样,警方调出了他的游戏记录,他一个人也没杀死,但是死了十二次,刚刚好是散落的弹壳数,还包括头号嫌疑犯肚子里的那颗……”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了身旁人的颤抖。

“……薛易!醒醒,薛易。”薛靖才一个激灵,赶忙把侄子上半身抱起来大喊了几声,空乘人员急忙赶到,通知了医护人员,将差点陷入昏迷的少年救起。

薛易睁开血红的眼睛,手指捏住薛靖才的袖子,嘴巴张开,不知道说了什么。

薛靖才吓出一脑门汗,赶紧弯腰去听。

他说:“求你,救救他,他不会杀人的。”

“我救个屁,你先别说话,给老子把气喘匀!”

“……”

飞机降落在一个一片漆黑的夜晚,一下飞机,薛靖才的人立刻将他们送到了警察局。

薛易先是被警察盘问了一番,才被允许在被监视的情况下见秦朗一面。

薛靖才站在那儿,拍了下警官的肩膀,微笑道:“我侄子还小,你们不要为难他。”

厚重的金属门打开,秦朗纹丝不动地摊在座位上,双腿打开,姿势随意,下巴两天没打理,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薛易走进来,站了五六秒,才喊出来秦朗的名字。

“操。”秦朗下意识地就骂了一句。

他扭头,手上的手铐咔咔作响,模样简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狼,吼道:“我只是通了一个电话而已,你们凭什么把他也弄来!”

“你先安静!”

警官倒没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到,但是担心薛易会受到惊吓,于是伸手将薛易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结果这一下彻底激怒了秦朗,他大吼:“你别碰他!”

“秦朗。”薛易推开警官的手,一步走上前,“你先别激动,我不是被抓来的,我是来看你的。”

“你看我干什么,被拷在这儿有什么好看的!”

“……秦朗。”

“让他走吧,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秦朗是来真格的了,竟然憋出了几句十分蹩脚的英语,向那位警官重复了他的话。

薛靖才站在监视屏前,不由抿起了嘴唇。

这少年的行为是在保护薛易没错,但又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说他真的是想保护薛易,就不应该给他通那个电话,或者说通完电话就马上销毁电话卡。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是摆在房间里,等着警察来搜走,将注意力往薛易这里推。

所以,他这么做,应该是想引起薛易的关注,再取得薛易的信任,让薛家可以出手帮他一把。

对他来说,证据如果一直不足的话,无罪释放也是早晚的事,但秦家的那些股东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时候找靠山,除了薛家,没有更合适的了。

当初薛易和他爸出柜,他爸一怒之下没收住,简直是昭告天下薛易的性向,那帮小伙伴都跑了,为什么秦朗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恐怕在医院里揍林碣石那次,都是设计好的。

“臭小子,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手段倒挺老练的。”

两个孩子后面再说什么,已经无关重要了,薛靖才去看守室旁边等了一会儿,从警官手里接过腿脚都发软的侄子。

薛易把头埋进薛靖才的怀里,小声地呜咽道:“叔叔。”

“乖,咱们回去。”

“他绝对没有杀人,秦朗不会杀人。”

“你怎么知道不会,不是没有亲自动手就不算杀人。”

“秦一封到底也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了,他怎么能……”

薛易话说到一半,突然如遭雷劈地站住了脚。

记忆往回推,推到秦朗要离开那天,他们俩坐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秦朗曾这样说:“我知道,如果这次我爸不行了,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亲人了。”

秦朗的逻辑向来谨慎,比如他要是没有拿下房本的话,就一定会说‘那破房子’,而不是‘咱家’。

那么他说‘没有亲人’,意思就是他知道秦一封会死……

薛易胳膊上的汗毛一瞬间就立了起来。

感受到他的僵硬,头顶上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乖,别哭了,你累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睡一觉,秦朗那小子身强力壮的,一时半会儿关不死。好了,不哭了啊小易乖,是叔叔不好,不该跟你讲那些,叔叔不好。”

一路无言。

薛靖才安置好侄子,点了吃的放在床边,简单吩咐了几句,又连夜去见了几个朋友。他过来不是度假的,得把事情安排好,一圈转下来后已经快要天亮。

自从下了飞机之后就没停过脚,他已经很累了,但还是片刻也不敢耽误地开车回到波士顿的大房子。

一楼的卧室门虚掩着,薛靖才轻手轻脚地拉开一条缝,探头先看了下。薛易侧卧在柔软的大床上,清晨的晦亮从窗外投射而入,在他身上盖了一圈青色的微凉。

他还没醒,被子搭在腰际,两条胳膊的皮肤裸.露在外,渗出点点凉意。

“小易”

他走过来,把被子往上拉,少年突然就动了,在床单上不舒服地挪动两下。辗转间,薛靖才发现他耳根透着一层醒目的绯红。

薛靖才赶紧低头,借着薄薄的晨曦,竟发现他鼻尖儿沁着细小的汗珠。他把他抱起来一点,伸手一捧额头,灼手的温度立刻传了上来。

床头上还放着他临走前买来的食物,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一口都没动。

“小易,醒醒,你发烧了,起来吃药……”

薛靖才说完才想起来,这房子买下以后八百年没住过了,哪里会有退烧药这种东西。他只好将快要醒过来的侄子拍了两下,哄他又睡下,独自一人披上外套出来找药店。

因为不熟悉这里的缘故,导航几次显示已经到达目的地,但他就是找不到药店的提示牌。</p>

“操。”薛靖才心里燥的不行,一掌拍在了方向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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