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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045(1 / 2)

酒馆里顿时议论纷纷, 方才被钉的筷子, 夹了一块血淋淋的皮肉, 斜斜落在旁边的凳子上,竟无人敢上前擦拭。

店小二探头探脑看了几眼外头的光景, 那个人还躺在原处, 似乎疼的昏了过去。经过的百姓大都避而远之, 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偷偷往他脚底板吐了几口口水, 吐完便急匆匆跑了。

“公子, 夫人, 你们打外地来, 不知道这人招惹不起的。我劝你们今夜火速离开永阳县城,晚了怕是要有牢狱之灾。”

小二倒吸了口气, 把桌面上的血水擦干净, 又把帕子甩到肩上,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

“这人叫胡权, 是县尉的小舅子,蛮横跋扈不说, 还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前几天收租子,就因为有人交不起, 活活被他吊死了。”

说的唏嘘, 小二想起那人死的惨状,不由得摸了摸胳膊,打了个冷战。

“小二哥, 难道永阳县令对于此事不管不问这不是光天化日草菅人命吗再说,永阳县是出了名的富足,每年给朝廷上缴的赋税,只增不减。怎么会有人交不起租”沈穗穗私下压住赵胤的手,面上只是惊讶,并无其余异样。

赵胤桌下的手筋骨分明,想来已是气急。朝廷年初给滁州太守拨了银子治理水患,尤其嘉奖永阳县令治县有方,还给他的夫人封了敕命,享朝廷俸禄,尊贵至极。

哪曾想初一进城,便看到这般仗势作恶之徒。

“富足那是当官的有钱,咱老百姓什么时候手里有余粮每年夏秋两季税赋,都是从裤腰带里省出来的。朝廷收税之前,佃农还要给地主交七成粮食。除去这七成,我们还要从剩下的粮食里再拿出三成上缴朝廷,哪里剩的下吃的”

小二眼珠子一直盯着外头,好似生怕有什么人突然冲过来,浑身肌肉都是僵硬的。

“七成给地主据我所知,整个滁州现下粮田丰足,人人有地可耕,为何还要去租田地”赵胤嘴角泛起冷意,永阳县的水,不光深,听起来还浑的厉害。

小二索性搬了凳子坐下,酒馆里的人大都吃完逐渐离开,他掰着手指,开始念叨。

“话是如此,永城县凡年满十八的男子,按朝廷要求,每人分得一百亩粮田。其中永业田二十亩,归个人所有,分口田八十亩,按年份耕种。

可是,许多人的田地实际上已经被当官的拿走了,比如说外头躺着那个,县尉小舅子胡权,单单他手里就有千顷粮田。还有那个乞讨的女子,她家男人死后,地契也都被拿走了,可朝廷都不知道啊。

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堤坝上服徭役的男人死后,田地却没有收归朝廷,可想而知,官官相护,私自侵占了多少人的粮田。”

掌柜的已经跟他递了好几个眼神,小二连忙起身,嬉皮笑脸的准备走,就在这时,赵胤忽然淡然开口。

“为何无人上京告他”

“告他公子,你以为没有人去吗,去的人都被他们拦在半道上,不是莫名其妙死了,就是缺胳膊断腿,长此以往,没有人敢上告了,就连滁州太守王密,我们估计,也都跟县令勾结。”

他语气很是戏谑,似乎觉得赵胤这般话极为可笑,甩了甩袖子,往旁边桌子去收拾东西了。

恰好冯安与几个侍卫迎面走来,一行人去了永阳县最大的客栈,算是休整待发。

二楼东头的天字一号房,从天黑以后,屋里就黑漆漆的,连灯都没点。床上飘着纱帐,随风摇曳,看不清里面躺了谁。

梁上忽然传出婉转笑声,却是赵胤捏着沈穗穗的左脸,与她打赌。

“赵胤,你与我玩,必然会输。瞧吧,是不是那伙人非得等到夜里才会行动一下午都没动静,十有八九是去调查我们两人的底细,他那个县尉姐夫,可不会如他这样唐突冒失,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可能由着他胡来。”

沈穗穗荡着腿,眼睛却盯在门口和窗前,唯恐错过什么阴诈小人。

朝廷派遣黜陟使下到滁州的消息千真万确,做了亏心事的当官的,必然紧张小心,尤其面对他们这样的外地人。

赵胤嘬了一口樱唇,将一条腿拿到梁上,“穗穗说的都对。这孙子胆子未免太小了些,白日里那样激他,还不忘回去跟他姐夫商量,我倒想会会那个县尉,做官的心思全都跑偏了。”

外头似乎起了风,吹得窗户和门瑟瑟作响,有几个重重黑影从外面飘忽掠过,看起来毛手毛脚,沈穗穗噤了声,与赵胤放缓了呼吸,等在梁上。

有人从窗户递了根管子进来,接着就是袅袅烟雾,两人将备好的帕子捂在鼻底。另外那些人似乎等了半晌,然后将短刀伸到门中间,上下来回挑动门栓,只听咔哒一声,有人扶住了门框,接着窸窸窣窣闯进来四五个人,连面都没蒙,嚣张至极。

为首的走路不便,一瘸一拐,大约就是胡权。

他摆摆手,几个人呼啦围到床前,二话不说,对着锦被一顿猛刺,许是察觉到不对劲,胡权陡然后退。有人过去一把掀开被子,六大高手凭空而降,片刻便把那群人绑到柱子上,不费吹灰之力。

“果真叫做大材小用,早知如此,我们也不用费事躲在梁上,可不就是梁上君子。”赵胤左手揽住沈穗穗,将要一跃而下,便听见那人嗤笑。

“你才是梁上君子,我是小女子,可不吃你那一套。”

“那你便是梁上君子的小女子,总归逃不了。”

赵胤一脚把胡权踹翻,他手上还绑着白布,阴出淡淡血迹。饶是如此,还不忘兴风作恶,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冯安把屋子里的灯全点着了,几个人神色惶恐,眼神躲躲闪闪。似乎从没遇到这种诡异之事,他们四个绑在一起捆到了廊柱上,越挣扎捆得越紧。

在永阳县内,从来都是顺风顺水,这夜却着了他人的道,阴沟翻船岂不叫人暗暗憋屈。

“相公,我赢了,把你的钱袋子给我。”沈穗穗伸出手,摆到赵胤面前,那人笑了笑,随即从腰间把那枚澄黄的钱袋子拍到上头,爽朗回她。

“娘子,好生厉害。”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敢在永阳县撒野,我告诉你们,赶紧松开我,要是我舅舅知道了,没你们好果子吃。”

那人趴在地上,动了动胳膊,疼的半天直不起腰来。

“你舅舅若知道有你这么个蠢货,估计早就跳脚大骂了。”赵胤用脚踢了踢他的后臀,那里似乎藏着一沓纸,还盖了红印子。</p>

冯安眼疾手快,连忙找出来呈给赵胤,“公子,大约是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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