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一山确定前后左右没人，才小声说：“可不是，该拆的都拆了。”

不该拆的也拆了。有些老街老房子，大块青石板路，古香古色的，本来是桃仙区的特色街，后来却没有留下来。因为有些人为了政绩，主张开发改建，把那些有古韵带古味的房子都给拆光了。

田园不过是看到老街老房，心里多想了些，她看到一山谨慎地看四周，意识到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随时可能有人听到他们说话，便不再说别的。

“走吧，咱们去看看现在流行什么衣服？”

田园跟麦一山肩并肩往前走，两人之间隔了巴掌长的距离。

这年月大家都比较保守，可没有青年男女敢光明正大在大街上，手拉手或挽着手或搂搂抱抱。别人看到会说有伤风化，让人唾弃。

三楼才是买衣服的，两人到了三楼看到，这一层来逛的人稀稀拉拉。这没啥好奇怪的，因为大楼卖的衣服贵，很多人都在裁缝店或布店截布料做衣服。

麦一山跟田园说：“你去看看有喜欢的吗，我给你买，不用怕花钱，我带够钱了。”

田园笑着说：“今天你的荷包可要大出血了。”

“喜欢就买！”麦一山非常大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田园也不例外。即便她心态老了，但她外表变年轻了，也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要不白瞎了一副好相貌。

不过，田园看了看挂起来的衣服，在这年月可能已经是比较时髦的服装，有撤下来的冬装毛呢大衣、有春天穿的喇叭裤、白衬衫、小方格或碎花的小翻领长裙、还有背带裤、翻领的西装套装等。

田园以前上学，田妈没让她穿太旧的衣服，可是也没让她穿太好的。她现在穿的衣服，几乎都是裁缝做的，最最普通的那种款式，满大街都是。既然来买衣服，肯定要买好看的。自己喜欢的。

麦一山指着一条碎花翻领长裙说：“这个好看，再过段时间就能穿了。”

田园却非常务实，说：“在家穿长裙？还是算了。”主要是现在没长丝袜卖，五月份光腿穿长裙，田园觉得早晚有点凉。再说，她出门的机会不多，真穿不着裙子。不如买别的衣服实在。

田园看了一圈，相中了一个杏黄色翻领外套，西装样式的，不过是休闲款的，样式还不错。

“售货员，麻烦你把那件杏黄色的外套拿给我看看。”

正在一旁跟人聊得开心地年轻售货员被打搅了，脸上有点不高兴，她把衣服拿下来，扔柜台上，“快点看，别耽误事。”

这态度，真想让人教训她一顿。这些拿固定工资的售货员，不管卖不卖东西，每个月工资不少，福利也不少，以前好多人还得求着他们给买东西，所以养成看不起人的态度。这态度要搁后世，早被上级开除了。

麦一山和田园知道这年月售货员的服务态度就这样，两人不想破坏逛街好心情，没心思跟售货员吵架，无视她的差评服务态度，看起衣服来。

田园摸着布料像是针织的，但又不是，她也叫不出这是什么布料。不过摸起来比较柔软，穿在身上应该也不会感觉太板、不好活动。

田园想试试，她问售货员：“能试试吗？”

售货员：“想买就能试，不想买就别试了。把衣服试脏了，不好卖了。”

其实买衣服的人不多，没几个试衣服的，要是试了不卖，指不定被售货员怎么埋汰呢。除非是真想买的才试，就像田园这种。衣服要是脏，更多原因应该是在墙上挂得时间太久，落灰太多造成的。

田园把自己的褂子脱了，露出里面的蓝毛衣，她把脱下来衣服递给一山，穿上试了试。

“怎么样，好看吗？”

“看着不起眼，你穿着好看。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麦一山说得非常诚心，可在外人听来，可能觉得他油嘴滑舌。

旁边一个领着闺女来买衣服的大妈，听到麦一山的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一瞧，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呢，在哪里见过这小伙子来着？

大妈觉得自己年龄大，忘性大，明明见过这小伙子，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在她闺女挑衣服的时候，大妈忽然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卖菜的小伙子吗？”怪不得挺会说话的。

看来去年冬天，这位大妈买过麦一山的菜。

麦一山听到大妈的话，瞬间觉得人家说的就是他。他扭头一看，是一位年长的大妈。虽然他忘了这是谁，但是不影响他跟人说话。

“大妈，您认识我？”

“可不是，我买过你的菜。不过买你菜的人多，估计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大妈继续说：“我还买过你的西瓜，今年你啥时候卖西瓜，再到我们那边去卖，到时我多买几个。”

麦一山笑呵呵地说：“那就多谢大妈照顾我生意了。我种的西瓜，早熟的一批，应该五月份就能卖。”趁机宣传一下，大妈回去一说，应该有人盼着买了。

可不是，去年买不到西瓜的人不少；今年麦一山再去卖西瓜，只要好吃，绝对有大批人买。都想了一年了。

“那你一定要去电厂家属院啊。”大妈嘱咐完，看到旁边的田园问：“这是你对象吧？长得可真漂亮！”

“嗯，她叫田园，我们刚定亲，来买几件衣服穿。”

“小伙子有眼光……”

一老一少聊了几句，大妈的女儿忍不住了，“妈，你过来看看这件衣服我穿好看吗？”

这姑娘看她妈跟人聊得开心，以为是什么人呢，没想到只是个卖菜的。她妈还跟人聊那么多，真是！

再加上姑娘看田园比她好看，心里略嫉妒，赶紧把她妈喊过去了。

不怪姑娘拿有色眼镜看人，卖菜的确实不如正式工名声好听。只是谁赚的钱多，那就不一定了。

大妈走了，麦一山继续陪田园买衣服。田园喜欢那件杏黄色的外套，买了下来；又买了件白衬衫和一条背带裤，凑够一身，她不打算买了。

售货员看他们买了三件，也没对他们态度好一点。因为售货员也听到麦一山是卖菜的。不外乎看不起人。

可她们小瞧了人，麦一山可不是一般卖菜的。现在麦一山有钱，很多领工资的人还是瞧不起他。再过几年，工人陆续下岗，人们的观念逐渐变了，有钱的才是大爷。

最后，还是在麦一山的坚持下，又给田园买了一条格子长裙，和一件格子的中长款翻领外套，算是一套。他们又在旁边买了几条纱巾，丈母娘嫂子都有。田园也给一山妈挑了一条。要不一山妈知道了，估计能跳起来找事。

之后麦一山又带她去买了双皮鞋。

田园：“你自己不买件衣服穿？”

麦一山：“我整天在地里干活，穿啥好衣服，你穿就行了。”

出来一趟，几百块又进去了。

田园怕麦一山还给她买东西，拉着他赶紧坐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