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哥俩听他这般自谦,眼中得意更甚祖母硬将练白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还叫咱们多跟他学着。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过如此而已
好在知趣
祝同霖扬眉笑道“练公子何必谦逊”他轻轻挥手,自有仆从奉上文房四宝。
“听说公子在南京,以一副红竹图一鸣惊人。”他姿态风流的研墨展纸,“今日还请公子赐教”
白棠见他自说自话的就在自家店里作起画来,不由和大伯面面相觑,脑子里同时冒出两个字来有病
祝同光在一边赞叹道“二弟这幅竹画画得愈得原作精髓了”
精髓白棠蹙眉扫了眼画作,既是临摹之作,构图用色自然没问题,几块怪石边斜长枝墨竹,风劲竹斜。画功无可指摘。
练绍荣不由叹息祝家底蕴深厚啊。两个看似不靠谱的少年,就有这般功底
“练公子。”祝同光笑问,“小弟的这张画,比之你的红竹,如何”
白棠心底嘿了声找虐是吧本大师成全你
他拧起眉头,故作沉吟的道“这张画,有点儿东坡先生的品格。”
祝家兄弟略觉惊讶还真有些本事。
“正是东坡先生的原作。”
白棠又问“可还记得题拔”
祝同霖对这副画了然于胸,摇头晃脑的念道“元丰三年,画于黄州城外竹舍。”
白棠笑了起来,俨然一副宗师气派,沉声道“元丰二年,东坡先生受乌台诗之案入狱。次年死里逃生,贬至黄州作一个区区的团练副使”
祝家兄弟有些不解“是有这回事。”
那跟此画又有什么关系
白棠摇头,若在前世,他早指着兄弟俩鼻子破口大骂朽木不可雕了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凌厉“东坡先生虽然生性豁达,但遭遇此变故也不禁满怀悲愤。这般的情形下,先生的诗词与画作必然也会受他的心境影响。此原画尤我虽未见过,但猜测先生作画时用笔遒劲、挥墨时的愤懑不平,所作的画必定也是自笑一声浑是胆,挥豪依旧爱狂风的不羁与凌飒。可你看看你临摹的竹画,满纸的飘逸太平,哪得半分的精髓”
祝同霖洋洋得意的脸渐渐失了血色,身体竟摇摇欲坠起来。吓得白棠连忙闭紧嘴不会真娇弱得一吹就倒吧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啊
祝同光扶住弟弟,怨恼的瞪着白棠道“练公子好口才,唬得我弟弟神魂不定”
拿了最拿手的画与白棠一试高下,却让对方批得体无完肤最可怕的是,他的话还很有道理
祝同霖捂着胸口,悲声道“难怪先生总提醒我们,临摹时需体会画者的心境”他看着白棠,病若西子般痛苦的道,“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