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你都听到了什么话”

虽然谷一一没说，但刘辰烨知道，她一定从六六这边感觉到什么，才会突然提起跟孩子们说那些旧事。

“有个走路不是很方便的阿姨跟我说，妈妈为了嫁给爸爸，不惜抛弃从小一起长大的四叔。还说妈妈只跟出身好的人往来，瞧不起那些出身不好的人。还说妈妈除了嫁一个好老公，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周六下午跟大家拍结婚照的时候，她落单的时候碰到一个行动不便的阿姨，那阿姨看到她跟于慧芳一样，第一时间问她是不是谷一一的闺女，她以为对方跟于慧芳一样是谷一一的朋友，就告诉她是。

然后，那个女人就拉着她说了一大堆谷一一不是的话，想到晚上玩闹的时候，自己好几次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六六解释道，“我没相信她的话，我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妈妈。”

六六一说对方腿脚不方便，刘辰烨就知道是那徐桂珍在胡说八道。

当年谷一一进农宣队，第一项任务就是带北京来的那批知青，修筑防潮坝，徐桂珍便是那些知青中的一员。当初这人可是闹了不少事情，最过分的一件事是不顾谷一一这个带队人的叮嘱，大晚上自己跑去海边捡贝壳，害得大晚上的所有人去找她。

不巧碰到台风，她又自私地骑走谷一一的自行车，结果被雷劈倒的树压断了腿，腿接的不是很好，导致她走路有点不方便。

后面这人被调去分场，直到他们去济南，这人也没回总场，没想到竟是叫闺女给碰到。

很明显那女人还记着当年那些事，才会跟六六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碰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人，真真是莫名其妙，“那人跟你舅舅一样来自北京，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舅舅最清楚，回头你问问你舅舅，她说的话做不做得真。”

有些话从别人口中听到，比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更具说服力。

“这次事情，爸爸就不追究你心里有想法，却没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你妈妈的事，再有这样的事，爸爸会对你们做出相应的惩罚，听明白了没”

意识到自己做错的六六，拍着胸脯保证，“往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保证第一时间说给爸爸或者妈妈听。”

“我们也一样。”三胞胎还不大明白这两父女谈论的事情，但这不妨碍他们做出同样的保证。

事情说开，也差不多到吃早餐的时间，刘辰烨领着四个孩子一起出去买早餐。

一大四小拎着早餐回到家，谷一一已经起床洗刷完。

一家人一起吃过早餐，两夫妻一起送孩子去学校，待孩子都进了学校，刘辰烨把早上从六六那里得来的消息跟谷一一说了，“我跟孩子们都说了，往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们说。”

不说，谷一一都忘记徐桂珍这一号人，想不到这么久的事，她现在还对她心怀敌意，“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当年被雷劈被树压断腿，都是她自己作来的，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时隔多年竟然对六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万幸她只是胡说八道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没对六六做什么事情，不然后果真的不敢想象。今后我们没回去，就不要让孩子们回农场，免得碰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刘辰煜这次婚姻的情况，往后几天谷一一又从李氏两妯娌嘴上听了一些，知道他这次娶的妻子目前为止还算不错，对刘招弟也算好，谷一一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就连刘颢阳给他们拍的结婚照洗出来，谷一一都只是照着陈露装好的样子，直接给刘颢阳，让他得空给那两人送过去，看都没看一眼。

出了正月，进入二月，穆小芬的预产期就越来越近了。

当初穆小芬坚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胎却养得很辛苦，孕早期吐得特别厉害，孕中期又被查出孕期高血压、高血糖，吃喝体重都要控制，到了孕晚期又是水肿又是抽筋的，整个人臃肿憔悴得不行。

哪怕她自己是妇产科医生，知道这些问题产后都能恢复，可每次见到这样的自己，心情都无端的难过。

慕人杰又不是个特别心细体贴的丈夫，说不出安抚的话做不来呵护孕期妻子的事，慕母倒是很照顾她，可只要不傻的儿媳，都不会在婆婆面前，肆无忌惮的的想说就说。

这种时候，谷一一这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就是她最好的陪伴。

谷一一担心她，除了有人指名道姓要她接外面的单子，她才出门，其他时间都是在相馆做坐镇，顺道陪穆小芬待产。

他们的相馆挨着一个小公园，日光好的时候，她会在相馆门口立一个牌子，提醒上门的人她人在小公园，然后陪穆小芬在小公园走走逛逛。

正是百花盛开的好时节，小公园花红柳绿的，景色很是迷人，伴着和熙的春风，人行走其间，很是心旷神怡，再负面的情绪，徜徉其中也会得到缓解。

正是这个原因，谷一一才非让穆小芬来相馆陪她，然后拉着她到小公园散心，免得她整天窝在小小的房间里，越窝心情越是郁结。

挽着她的手，边漫步，谷一一边例行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每天都后悔当初坚持生下他，真的真的太辛苦了，而且我生晓华剖腹产的伤口本就还没恢复，这胎到时候生的时候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我压根不敢想。”

说得好听点，她是在散步，说难听点，蜗牛爬都比她快，她的两条腿肿得跟大象腿一样，又踹着个大肚子，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要不是谷一一陪着她，她真的一点不想动。

谷一一生的两胎也都是水肿，可再是水肿也没到她这样的程度，要知道这胎怀得这么难，穆小芬当初一定不选择生，毕竟她这样的情况，不生也情有可原。

可都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后悔都没用，她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地说道，“我现在再明白不过，你说的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的道理了。”

她怀孕水肿顶多肿得像猪蹄，虽然瞧着不好看，但不至于连散步都困难，穆小芬当真是腿粗得跟大象腿一样，瞧着她这样，谷一一当真替她心疼，“距离预产期还有小半个月，稍微再忍忍。”

“其实我很想现在就把剖出来。”反正这一胎不可能顺产，总要挨上一刀，早剖早解放，“可这胎剖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问题，她心里没底，所以又不敢提前剖。”

“人家是产后抑郁，我是产前就抑郁了。”

都说剖腹产只能两次，最后一次是留着救命的。

她剖了两次还怀上第三胎，且跟上一胎间隔时间只有一年，说难听点就是找死，所以越靠近预产期，穆小芬的心情越沉重。

当初劝说她不要这个孩子，她非要留下，现在临近预产期，才各种担忧，谷一一真的很想狠狠骂她一顿，可她人都这样了，她要是再骂人，指不定把人骂得想不开了，她只能按下所有骂人的话，安抚道，“除了不能替你生孩子这点外，其他的我都陪着你，你尽管放宽心，安心待产，别想七想八的。”

“而且你不是一直都说六六是小福星吗，等你发动的时候，我把她一起带到医院，陪着你一起生产，你一定能顺利的。”

当人一直陷在负面情绪当中，她会把所有事情都往负面的方面想，整个人会越来越颓废。当人内心一直给自己积极的暗示，看待同一件事情她都会往正方面想，形成积极的心理暗示，精气神就能慢慢好起来。

穆小芬现在的情绪太负面，急需一些积极的正面暗示，让她摆脱这样的负面情绪。

她一向拿六六当福星，谷一一特意拿六六来激励他。

果然听到六六，穆小芬就神情就轻松了一些，“好，那等我要生了，你一定把六六叫到医院一起陪我。”

两人聊着走着有大半个小时了，却还没走出一百米的距离，当真比蜗牛爬得还慢，而且就走这么一小段，穆小芬真的再动弹不得，谷一一只能带着她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她并没一起坐到椅子上，而是翻出手提袋里的坐垫，放到地上，面向穆小芬直接坐在坐垫上，伸手给穆小芬按摩小腿。

准备得这么齐全，动作这么自然而然，不用问也看得出来，这不是她第一次给穆小芬这样按摩。

几年下来她跟刘辰烨一直相互给对方按摩，什么样的力道最能缓解酸痛，解除疲乏，谷一一拿捏得很清楚，她这样给穆小芬按摩，能减少她的抽筋次数。

每次谷一一这样坐在她面前，认真给她按摩，穆小芬都会心头发烫。

那个她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每次让他给按摩一下，都是一副应付了是的样子，从她开始会抽筋到现在也有三四个月，他给她按摩的技巧一如开始那样生疏，半点没进步。

而自己这个闺中密友，却完全不用她开口，也不用等她抽筋，就自觉帮她按摩，按得一次比一次好。

其实，相比较很多男人，慕人杰这个丈夫算还行了，可她亲眼见过谷一一怀孕时，刘辰烨对她呵护备至的照顾，难免对慕人杰的期盼会高一些，可惜慕人杰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改变自己的人。

明知道她希望他能跟刘辰烨学着点，他却一直无动于衷，原本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丝毫不为她改变。

同样当丈夫的，比不上人家就算了，他还比不上谷一一一个当朋友的照顾她，当真是说不过去。

这么一想，穆小芬忍不住感慨，“你怎么不生而为男呢！你要是男人，哪怕你小我很多岁，我也不介意别人说我老牛吃嫩草，直接把你给吃了。”

按摩的动作一顿，想到自己穿成一个男人，谷一一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生而为男，咱们连深交的机会都没有，你如何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不了解，你又如何吃我这颗嫩草”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让我幻想幻想，那些美好的事物。”

“我可不想你想着想着，突然爱上我，进而要拉着我跟你过日子。”

“就你家那位对你的看中，我不要命了，才敢跟他抢人。”

刘辰烨有多么喜欢自己这个好友，她比谁都清楚，有人打他注意，他兴许不会计较，可有人敢打好朋友的注意，她敢保证那男人能分分钟让人后悔。

别瞧这么些年，这男人对她客客气气的，要不是有谷一一这层关系，就凭刘母曾经想撮合他们两的事，这男人见到她绝对绕道而走。

刘辰烨对她的确没得说，穆小芬的婚姻要是也和和美美，谷一一不介意在她面前炫耀炫耀。可穆小芬这桩婚事，到目前为止，跟当初结婚前她自己预料的差不多。

两人都不算爱对方，但喜欢对方应该多少有一些，可也仅仅只是喜欢而已，换句话说这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夫妻。

好友这样的情况，她再在她跟前炫耀自己的幸福，那就太过分。

所以她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其他来，“晓峰他们在农场住得惯吗”

随着她预产期的靠近，无论穆小芬还是慕母都担心，突然生产的时候，顾不上两个孩子，便把孩子送到农场，让穆小芬的妈妈帮着照看。

“我妈说刚回去那天，两兄妹还客气一下，第二天就跟鱼入了海，鸟上了天一样，撒欢了的玩。晓峰那小子还把自己给折腾到田里了，沾了一身泥土，晓华觉得好玩，晓华那丫头觉得好玩，竟然故意把自己往田里滚，也是闹了一声的泥。”

“我妈说她那把老骨头，都快给两孩子折腾散架了。”

任何疼爱孩子的母亲，但凡说起自己的孩子，都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在家的时候，嫌弃他们闹腾，总恨不得把他们丢了，现在他们不在家，却有觉得家里冷冷清清的，很是不习惯。”

“除了六六前段日子回农场住了一个晚上外，三胞胎长这么大都还没离开过我身边，我暂时没你这样的感觉，就觉得经常被他们吵得脑壳疼。”

在古家找来前，她是孤儿，孩子们没有外公外婆，也没有舅舅什么的，不可能像穆小芬那样把孩子往外家送。刘辰烨这边跟刘父刘母关系不好，孩子也不可能送到他们那里。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地方去，全由他们自己一手带大的。

“现在你跟京城那边相认了，回头暑假可以考虑把孩子送去那边住上一小段日子，想必那边很乐意。”

孕晚期胃被肚子里的孩子挤压，很容易有饱腹感，孕妇每次吃东西的量都很少，也就饿得快，所以孕妇最好的饮食方式就是少吃多餐。

跟谷一一走上大半个小时，又由着她给自己按摩按了大半个小时，穆小芬已经有饥饿感，两人于是往照相馆走。

陈露这段时间经常出外景，店里没人，回到店里洗过手，穆小芬就拿出温在保温瓶里的粗粮面包开始吃起来。

因为孕期高血糖高血压，穆小芬的饮食被严格控制着，含糖量高的食物一律不能吃，她现在的主食基本以粗粮为主，还是半点糖不加的粗粮。

她长这么大，哪怕日子最难过的时候，都没吃过这样没味道的粗粮，想不到现在要吃这种叫人难以下咽的粗粮，穆小芬摸着大肚子控诉道，“生这个臭小子，我这个当妈的真的吃尽了苦头，将来不对你妈好一点，我就揍得你屁股开花。”

给她往搪瓷杯倒了温开水，谷一一跟着附和，“对，将来他要是不对你好，我帮你一起教训他。”

孕早期孕吐后，穆小芬的胃口就很好，吃嘛嘛香的那种，可怀到六个月的时候检测出血糖血压偏高，就开始被控制饮食，每次想吃东西的时候，只能拿那种难以下咽的全粗粮馒头看，看着就心酸。

她怀三胞胎辛苦是辛苦，起码在吃的方面，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像穆小芬这样，眼馋嘴却不能吃。

女人怀孕的辛苦，真的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体会不到的。

吃过点心，两人就在照相馆里聊天，没再出去。

午饭是谷一一做的，在将军楼吃的，吃过午饭在客厅里消食了一会儿，穆小芬直接在这边的客厅睡了一个小时，下午又跟谷一一到照相馆待在一个下午。

直到谷一一要去学校接孩子的时候，还顺道把她送回慕家。

进入二月后，这就是她每天的日常。

目送她进家门，谷一一这才去学校接孩子。

六六跟穆小芬的感情是真的不错，知道她现在每天跟穆小芬在一起，每次谷一一接她的时候，她都要问穆小芬的情况怎么样了，今天也不例外。

“越靠近生产的时间，你干妈越紧张，我想着从今晚开始到她生产，你放学后先回家写作业，然后吃饭洗澡后，就去慕家陪她聊天。她一向把你当成她的福星，有你在边上陪着她，她比较不会胡思乱想，没问题吧”

六六想也不想就点头，“干妈肚子里的这个弟弟太调皮了，害得干妈一直受累，等他生出来下，我要揍他小屁屁。”

穆小芬对六六的疼爱，可以说不亚于谷一一这个亲妈，六六跟她的感情，好得跟谷一一的差不多，见她这样辛苦，六六很是心疼。

母女两商量得好好的，回家也是这样做的准备，结果六六做完作业，谷一一昨晚晚饭，除刘辰烨外的一家人围饭桌上吃饭时，接到穆小芬发动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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