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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床是祁寄休息的床号。

“没有,”赵医生疑惑,“怎么回事”

护士犹犹豫豫地说:“病人他好像……不见了。”

两人一惊。

他们都清楚祁寄的伤势,尽管是皮外伤,但伤口才刚处理完,照理说现在不能动才对。

裴俞声更是一瞬绷紧。虽然清楚医院的安全性,但今晚发生在祁寄身上的事实在无法让人安心。

他拨开赵明臻,向前一步:“什么时候不见的照看他的人呢谁最后见到的他你过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陌生可疑的人”

护士被一连串逼问吓得一抖,根本无法承受男人的威势,懵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刚才,病人醒了,说、说想喝水,病房里没热水,我就出来找饮水机,回去之后病房就空了……”

裴俞声面色阴沉,转头问赵医生:“这儿有没有监控”

“有,在保卫科。”

几人赶到一楼保卫室,值班的保安很快调出了走廊监控。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却并没有看到陌生人,反而看到房门从内部被打开。

裴俞声皱眉。

他看着刚刚还疼得碰一下都会蜷缩的男孩站在门口,扶着门框闷咳几声,纤细的身形微颤着,却强撑着挺直了脊背,扶着墙穿过走廊,上了电梯。随后又出现在一楼大厅的监控屏幕里,径直走向出口。

保安和护士面面相觑。

病人居然是自己离开的。

赵医生犹豫了一下,问:“二少,这……我通知门口保安把人拦下来”

裴俞声还盯着屏幕,监控画质有限,却依然清晰展现出了祁寄的虚弱苍白。

只有昏迷时才会短暂地显露出诚实的一面,刚一清醒就逞强,像戴上面具不肯摘掉。

裴俞声想了想,拒绝了赵医生的提议:“不用。”

他最后也只给司机发了个消息,让对方远远跟上,照看着对方。

“咔嗒。”

房门被推开,半开的窗帘显露出些许室外光景,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祁寄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来,关门落锁,动作缓慢而机械。

他的后脑还在闷闷钝痛着,意识混沌成一团乱麻,更不要说进行额外的思考。

连呼吸都会牵出胸口炸裂般的疼痛。

“咳、咳咳咳……咳……”

咳声一起便停不住,祁寄眼前一阵发黑,扶着桌角摇摇欲坠。

夜来风急,他的身体虚弱到户外的低温都禁不住,何况后半夜还起了风。但即使如此,祁寄还是强撑着离开了医院。

他不喜欢医院,那里曾经给他留下过最深刻的阴影,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室内冷清且空荡,并没有多少人气。祁鸣宇已经去上晨读了,倒是不用再找理由搪塞这次的新伤。

祁寄身上满是伤药和绷带,不好洗澡,他拿毛巾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

再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得去上班,这些天来,因为敏感异常,祁寄不喜和人接触,每次都会赶第一班地铁去公司。

睡是睡不成了,他直接在沙发上坐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满身疲倦。

晕眩和耳鸣仍未消失,却已变得习以为常。祁寄倚在沙发背上,酸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可真正吞没他的,却是唇齿鼻息间充斥的消毒水味。

他已经离开医院,换过衣服,那味道却依然如影随形。

甚至凝成实体,和右腕的手链一起,紧紧勒住他的身形。

祁寄艰难呼吸着,胡乱.摸索着够到那条粗绳手链,像握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攥紧。

手链上干涸的血迹碎成粉屑,粘进他的掌纹。

之前昏迷时意识浮沉,他又梦见了这条手链。

这手链是爸爸亲手编成的。祁寄贴身戴了十几年。

从他记事起,父母就在外经商,忙于奔波,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祁寄被留在老家,每年都只有春节才能见到父母。

小孩子不懂事,不明白什么叫苦衷,不开心后本能就想索求。三岁之前,祁寄不止一次地踮着脚去按电话,哭着让爸妈回家。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后来,祁寄还有了弟弟。

他被所有人要求着提早懂事,包括外出奔波的父母、相差三岁的弟弟、年老体衰的奶奶和不情愿照看侄子的姑姑一家。

直到后来有一年春节,父母长途跋涉回家团圆。祁寄终于可以像无数个梦境一样,听爸爸讲睡前故事。

熟悉的声音陪在左右,宽大的手掌在后背轻拍,祁寄困得直点头,却仍然舍不得故事停下,努力地睁大眼睛。

然后他的稚.嫩的手腕上,就被戴上了一条柔软的绳制手链。

手链是爸爸编的,一家人每人一条。爸爸笑着说:“我们一起带上,相隔再远都能在一起。”

祁寄睁大因为哈欠而满是水光的眼睛,紧紧盯着一大一小并在一块、戴着同一款绳链的两只手臂。

这句话和睡前故事一样,一直深深印在他的心里。

直到后来妈妈嫌麻烦不想带,弟弟性子皮弄丢了手链,祁寄都还一直贴身戴着,上初中蹿个后手链短了,他还找爸爸编了一条新的换上。

祁寄一直想着团聚,想和家人在一起。

……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咳、咳唔……”

呛咳止不住,本就不顺畅的呼吸愈发艰难,胸口如有巨石重重压下,逼得祁寄眼前发黑。

那黑色仿佛绝好的幕布,一遍遍清晰播放着最恐怖的噩梦。

漫延流淌的殷.红,碎裂再无感应的重影屏幕,被混乱的嘈杂声淹没的低语……

祁寄大口喘着气,摸出怀里那个厚重古旧的砖头机,紧紧握在掌心里,任由手机粗糙的边棱在掌心硌出深深红痕,都没有松手。

这支手机还在……不怕摔。

可这东西终究无法弥补遗憾,也无法消弭痛苦。祁寄痛苦地低喘着,焦虑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颤抖着,手指抖得无法控制,喉咙也痒得厉害。烟瘾涌上来,压抑不住,只能伸手胡乱地去口袋里摸索。

剩下的烟片,放哪了

遍寻不到,焦虑几乎把人逼疯,祁寄狠狠地拽了一把自己额前的发。

烟……烟呢

这个点大多数员工都坐了下来,排队的人已经不多了。排在新总裁前面那人明显也懵了一下,随即连忙侧身,想让总裁先请。

男人却摇头,示意对方不必,仍旧自己继续排队。

餐厅里逐渐从鸦雀无声恢复了些声响,却明显比之前压抑了许多,大家交谈时都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像有老师在讲台上站着的课堂讨论。

虽然没有人会傻到直接盯着新总裁看,但这么大一个发光体站在那儿,众人也不可能忽视他的举动。这么关注着,不少人的心底却出现了些许动摇。

男人已经排到了打菜窗口,他本人看起来比传闻中好亲近许多,还颇有兴致地询问了几个菜品。年轻的总裁先生本身长得也好,身材比例极为优异,单是看外形气质,就足以收割一波好感。

“我怎么感觉裴总今天比上次露面时还帅了不少,”李安北腰背笔直,一脸正色地看着面前陈子璇,实则是借此端详不远处的裴俞声。他压低声音,“我输了,璇哥,真的是领导视察,还是副总以上的领导。”

陈子璇姣好的面容上神色无波,脊背却比一本正经的李安北更僵直。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李安北,你这个全宇宙第一乌鸦嘴。”

她是张副总的特助,张甫和裴俞声的利益之争直接摆在了台面上,陈子璇对裴俞声的观感自然比其他员工更复杂。

李安北安抚她:“没事,我估摸着裴总八成是想改走亲民路线,咱们也是凑巧。”

陈子璇假笑:“stop,please.我仿佛已经听见了你插fg的声音。”

李安北想笑又不敢太明显,无意间瞥见旁边的祁寄,却见男孩反常地没有专心吃饭,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新总裁。

李安北深知小学弟对食物的专注,不由好奇:“祁祁,你看什么呢”

汤勺不自觉碰在碗边,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男孩收回视线,迟了一拍才道:“我刚刚看见总裁在刷卡。”

“刷卡怎么了”李安北问。

云图员工都有工牌,用餐也直接刷工牌付.款。

男孩慢吞吞地说:“他刷卡的时候,机器上显示的余额是99999999。”

刷卡机屏幕总共只能显示八位数。

陈子璇:“……”

李安北:“……啥”

要不是知道自家学弟视力优异裸眼5.0,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祁寄看错了。

李安北艰难地吞了下口水,问:“璇哥,这是机器故障还是公司福利高管们的余额都这么夸张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掉落一百个红包,等明天下午开完会后和上一章一起发

29号之前基本是隔日更6000+的节奏,等29号所有考试结束后开始日六,29号前每章更新都会有红包随即掉落,带来的不便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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