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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寒假(2 / 2)

他唇角带笑,少见地显出阳光一面。

接着,盛夜行把手也伸过来,在摄像头上点了一下。

这一点,点得路见星眼皮一跳,拿手机的手都不太稳了。他感觉这个动作很熟悉,像自己离校那天也做过,只不过没有完成。现在是盛夜行把他想要做的动作做完了。

他看着手机,感觉自己像是在手机里养了一只暴王龙盛夜行,对方正隔着手机想要和自己击掌。

盛夜行又发了条语音过来,问他:“路见星,你看视频了吗?”

他还说,打字难,就拍小视频吧。寒假二十一天,争取每天发一个。

路见星愣了一会儿,愣得打了个哈欠,眼里的液体盈出了眶,睫毛都湿漉漉的。他的手机还在循环播放这个视频。

他用左手拿着手机,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视频最后盛夜行的像是藏在屏幕“里”的手指,再用指腹点上自己嘴唇。

“呼哈——”路见星往空气里吹一口气。

当然看了啊。

除夕夜那天,城里已经走得没剩多少人了。

一般从上午点开始,昨晚吃过一轮年夜饭的各家“大厨”又纷纷出动,去菜市场抢购最后一批年夜饭的食材。现在流行年夜饭在餐厅里吃,但也有不少人更习惯在家里开着春晚吃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毕竟经由自己手做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同。

盛夜行在除夕之前跑了趟医院检查,说想试着停药却还是被建议了不停。他这段时间基本不喝酒了,在家里陪妹妹、骑车都更方便。

盛夜行的舅妈叫文袖娟,平时做饭做得勤,但年夜饭这种重要的饭局还是选择拒绝操主刀,要求盛昆和盛夜行打下手,三个人一起做。

往往这种时候,盛开就在客厅乖乖地玩玩具,偶尔趴厨房门口来讨一口肉吃。

盛昆给她夹熏肉,盛开一口气吃了好大一块儿,被咸得眉眼直皱,一旁淘米的舅妈忍不住怒道:“小开多大点儿就吃熏肉腊肉?那能行吗!你个当爹的,你也不看看就往她嘴巴里喂……”

“小孩儿就得糙养,吃一块怎么了?”盛昆觉得她无理取闹,“我们大人不也照样吃吗?”

“大人跟小孩能一样吗?这东西有营养吗!”舅妈像真的动了怒,锅铲都在洗碗槽边甩得直响。

看两个人架势越吵越足,盛夜行看了眼呆愣住的盛开,忍不住插嘴道:“别吵了,盛开还在这儿。“

“又不是耗子药,吃得死人吗?我跟夜行他妈小时候就爱吃这个!盛开这孩子就是你惯出来的,这么娇气,喝口凉水都能打嗝儿!”盛昆火了,他不太能容忍妻子在小辈面前挑战自己的权威。

文袖娟也不是多软弱的性子,一听这话更炸了,“我的闺女,我爱怎么养怎么养!”

“我说,别吵了。”

盛夜行拧起眉心,把包饺子的手擦干净,到门边蹲到泪眼朦胧的盛开身旁,摊开手,叹一口气,“来,乖,吐哥哥手里。”

盛开张嘴,把卡在喉咙里的熏肉吐出来,放声大哭。

把手里的东西扔了,盛夜行洗了个手,拿纸巾擦了擦掌心,回头朝盛昆和文袖娟说:“我等下过来帮忙,我出去吹吹风。”

舅妈也意识到了家长不该当小孩儿面吵架,连忙说:“哎,夜行,多穿点衣服再去。”

“成。”盛夜行喝了一口温水。

盛开蹲下把自己的红靴子鞋带系紧,小声道:“哥哥,我也去。“

舅妈正在加汤煮菜,挑了块煲鸡汤的板栗塞盛开嘴里,“外边儿多冷啊,你跟着吹什么风?”

盛开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说不出话。

她不想留在这里。

她回头看看爹妈,眼神里带了点儿畏惧。她年纪小但是懂事,能感觉到爹妈之间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太让她难受了。

盛夜行拍了拍妹妹的后脑勺,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捆她脖子上,“扯着点儿,别把衣摆拖地上了。”

“好!”盛开把哥哥的衣服裹紧,撵屁股似的追上去,“哥哥等我!”

盛夜行蹲下,把妹妹抱进臂弯,捞着去阳台磕坚果了。

南方的春节期间已过了冬季最寒冷的时候,阳台上风并不大,白天偶尔出太阳,阳光打在身上格外暖和。

盛夜行敲坚果,盛开负责吃,没一会儿小姑娘就眉开眼笑,逐渐淡忘了父母吵架的事情。盛夜行记得他小时候所经历过的一些不好的,明白盛开不可能忘记,只是暂时性地不愿意去想起。

他伸手摸摸妹妹毛茸茸的后衣领,低头掏手机给路见星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带妹妹吹风。

——你呢?

从大年二十九开始,路见星就没怎么回消息了,打电话也接,只是不讲话。时不时发张照片过来,都是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写作业的。

手机“嘀嘀——”一声,路见星姗姗来迟地回复了一个小视频。

画面上是他的弟弟正在堆乐高,边堆边摇旗呐喊,说哥哥也来玩,哥哥你也堆一个城堡!小男孩虎头虎脑的,不似路见星长得像妈,和路见星只相似在眉眼,别的倒都随了当爸的,被养得白白胖胖。

“你,你也玩呀。”小男孩说着,扔了个挖掘机模型过来,“哥哥陪我,修房子。”

十秒视频的最后一秒,路见星的声音出现了:“嗯。”

视频晃动得厉害,几乎就是只用大拇指按住拍摄键就完事儿了。盛夜行看完弟弟后明白,路见星应该是想给自己看看他的亲弟弟。

越长越大,他们各自都成了拥有一条小尾巴的男子汉。

偶尔背着盛开回家,盛夜行会想,路见星和他那个弟弟应该是较为陌生的,彼此之间会像有一面隐形的墙,将两个原本血浓于水的人间隔着。

当哥哥的难受,当弟弟的也难受。

盛夜行想了想,拿手往盛开脸上捏一把,抖抖冻僵的手指开始打字:

——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我带你弟弟堆个宇宙飞船。

他回头往盛开在客厅里的玩具角上“咔嚓”一张,继续打字:

——看,盛小开这些飞机房子坦克的,一半儿都是我给她折腾的。

连着发了两条消息还不够,盛夜行把手机话筒放在盛开嘴边,吹一声口哨:“盛开,还是昨天那个哥哥,你给他说‘新年快乐’。”

“啊?哦好的!”盛开吃盐焗腰果正吃得腮帮子像仓鼠。

她卷了一圈唇畔的糖渍,眉开眼笑地朝手机话筒道:“祝小开的哥哥最喜欢的哥哥,新年快乐!”

她的夜行哥哥是个什么人,盛开再小也有点儿数,什么时候三番两次地让自己给对方送祝福了?以前在幼儿园读小班,自己喊哪个中班大班男孩儿的一句“哥哥”,盛夜行都要不爽一天的,说总感觉哪儿酸酸的。

她能感觉到,哥哥很在乎这个人,所以理所应当地把称呼改成了“哥哥最喜欢的哥哥”,绕得她自己都有点儿晕。

比喝多了蜜桃酸奶和吃多了蓝莓奶酪还晕!

“可以啊盛开,小小年纪挺有眼力见儿啊?“盛夜行调笑一句,掩藏不住嘴角的幅度,往旁边侧了侧脸,“那你记住了,这个哥哥叫路见星。”

除了你,这个哥哥也是我最想要保护的人。

“我记得……你昨天说过了!”盛开上蹿下跳的。

没一会儿,盛夜行的微信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

路见星:[发来一段语音消息]

语音有十秒,前七八秒全是安静的沉默。

直到最后,路见星才慢慢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也许就是在这一瞬间的平行时空里,他们狂奔过月台,各自能踏上朝向对方的路。这不长不短的二十多天也能匆匆而过。

吃过了年夜饭,盛夜行把从舅妈舅舅那儿领的红包收好,放入了口袋。

接下来的节目也不过是一家人在沙发上坐着看春节联欢晚会,他和盛开一起负责消灭茶几上的开心果、瓜子、奶糖和冬瓜条等等。

他不怎么爱吃炒货,过年抢着吃是因为怕盛开吃得太多不长个儿。

春节联欢晚会对于盛开来说还没有太多意思,满目红色与金光灿灿,闪得她眼睛泛酸,没一会儿就趴在哥哥的膝盖头睡了。

盛开睡相乖巧,舅妈拿了绒毯给她盖上,再指挥着盛昆把女儿抱进房间。小孩子开开心心地睡了,一家人表面无忧无虑的除夕夜就算过去。这还没坚持到十二点,舅妈也开始打哈欠。

“夜行,我们就先进去休息了,”舅妈站起来,喝盛夜行给倒的茶,“你如果要出门就小点声关门,别吵醒妹妹。大晚上的,除夕夜没什么人,你也别往街上飙车了,啊?”

“好,舅妈放心。“盛夜行回应过了,嚼碎嘴里的果仁。

微信群的“家和万事兴”提示音响了,是李定西在群里发了根点燃的香烟。

李定西说:点火。

盛夜行笑笑,也从兜里摸一根拍下来:我还没点。

李定西发语音:“我这边忙完了,家里人都睡了。哎呀,这个年过得越来越没意思……我今年五福都没集齐。”

“展飞集齐了。”盛夜行把滤嘴咬在嘴里。

李定西惊讶道:“啊?这么牛逼?分了多少钱?”

“两块八毛八。”盛夜行披上外套,拿着手机发语音,“你说你费这劲儿干什么。”

“没意思,这下连我过年最大的乐趣都被剥夺了……老大你妹妹也睡了?你家怎么这么安静呢,一点声儿都没有。”

盛夜行感觉那根烟被雨水泡湿了,又换一根叼上,说:“我家里人都睡了,就我醒着。”

“哎,你等着。”李定西说。

没过半小时,李定西拎了两瓶二锅头、揣了包南京,坐在了盛夜行家楼下。

李定西打电话让盛夜行下来。

冬天毕竟夜里冷,盛夜行下楼的时候也给李定西带了件外套披上,两个人喊亮楼道口的灯,双双坐在单元门前,叼上烟,把酒瓶子碰了一下。

盛夜行叼上滤嘴偏甜的烟,把二锅头放到脚边,认真道:“我最近真得戒酒,今天饭桌上都没跟我舅喝。“

“行吧,我就想着大过年的,得跟你见见。”李定西点了根烟,动作略显生涩。

“抽不动就别抽,没事儿学什么。”

“抽的是感觉嘛。”李定西轻轻吐了点儿烟出来,仰头闷了一口白酒,辣得“啊”一声,捶胸顿足的,“呛他妈死我了……”

“慢点儿吸。”盛夜行忽然觉得,如果路见星要抽烟,第一次抽肯定也是被呛得直咳嗽,一张脸憋得红红的,眼里包着全是泪。

“我们现在应该来一下年终总结……对吧?”李定西的话痨属性又开始了自动展示,“你看,我们宿舍三个人能凑在一块儿也挺神奇的……我一直以为路见星得真的跟我干一架的,谁想到能相安无事地过小半学期呢?”

“你也干不过人家。”盛夜行呲儿他。

“哎,老大你怎么这么说呢。”李定西摸摸自己下巴,“不过确实是啊,每次他洗澡,捋衣服的时候,那腹肌……你说他没偷偷练仰卧起坐我都不信。”

“下次别看了。”

“啊?”

“没什么,”盛夜行的耳朵不自然地红了红,“路见星……他身上有一种力量。”

李定西点点头,被白酒辣得嘴巴生疼,悄悄说:“我以前看学校标语,老有那种‘小是小了,折是折了,花儿朵朵开’……曾经觉得希望都挺渺茫的,现在倒感觉……确实会各自开花。”

“他长得就跟朵花儿似的。”盛夜行继续做年终总结。

“哎,老大,说真的,”李定西抽的包口烟,并不入肺,吸一口张嘴就吐出不少白雾,“你对他是真的好,他对你也真的好。”

“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他的病是怎样的。他可能只是占了一个特征,其他的问题都是因为这一个特征而逐渐出现的。”盛夜行紧皱眉头,“我还真看了不少案例,也试着找我的医生问过情况……他说,各有各的病法,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他能感觉到我们对他好吧?”

“有时候能,”掸掉燃过的烟灰,盛夜行轻声道,“他还知道给我挑香菜出来。”

“我记得!哎哟,当时我们几个完全傻眼了……牛还是你牛,大哥。”

李定西说着开始掏手机,“不过我觉得吧,今晚站这儿抽烟的应该是三个人。要不要给路哥打个电话?”

“不了,他可能都休息了。”

“好吧,我今天……除夕真的特别开心。我爸妈特别好,我家里人都特别好。”李定西喝得有点儿多了,慢慢地朝后躺去,“老大,你也特别好。以后那些伤害自己的事儿,就别再做了。不然我揍你哦。”

盛夜行把他的酒瓶拎过来,低头闻了一口酒香。

他伸手往已经躺地上的李定西头上摸一把:“喝多了吧你。”

喝到凌晨一点多,盛夜行叫了个车把李定西送回去,再自己打车回来。

他回到家时,把盛开踢得乱糟糟的被褥重新盖好,再冲了个澡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

寒假啊寒假,他从没觉得寒假这么漫长,这么难捱。

除夕夜里,盛夜行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路见星从隔壁省偷偷坐了高铁过来,脸上有血,说是走路不小心摔的碰的。见面时,路见星站在月台上看自己,眼神并不飘忽了,反倒十分坚定有力。

梦里的路见星也不说话,只是给自己发微信,说:——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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