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江宁府好似火炉,街上的行人神色恹恹好似这旱地里的秧苗,耷拉着脑袋,仿佛被这烈日烤得下一刻就要晕死过去。
街边卖西瓜的小贩头罩草帽,手执蒲扇拼命地扇着风,饶是如此,可这鼻尖的汗珠仍旧冒个不停。
“信阳侯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起初只是小小一声呼喊,下一刻,地喧闹声迅速蔓延开来。n儿n儿的马蹄声自前方响起,一下子打破了这炎热午后的沉寂。
街上百姓听到声响连连避让。
那拉车的骏马高大威猛,姿态优雅,鬃毛油光水滑,拉着的马车也是十分精美细致。不少百姓纷纷探出脖颈去瞧,眼神中满是好奇与希冀。
一个外乡来的客商见状不由得奇怪,便小声地询问身旁的一个老伯,“这信阳候到底是什么人物啊”
老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外地来的”
那年轻客商点了点头。
“难怪。”
那老伯摸了摸胡子道:“这信阳侯是清河崔氏出身,父亲是安国公,家中嫡姐乃当今皇贵妃,生的是芝兰玉树貌比潘安,举国上下想嫁给他的深闺少女简直数不胜数。有这般家室,实在当得起富贵泼天四字。”
“那既是汴京权贵为何又来江宁呢”
老伯话毕顿了顿,见这人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瞧,听得入神,便又继续开口道:“自然是被罚下来的。”
“罚下来的”客商一脸不解。
老伯解释道:“一年前,听闻他在汴京打伤了丞相之子,圣上大怒,便要治他得罪。好在他有一个受宠的贵妃姐姐,劝住了圣上。安国公为了平息这事儿,便罚他来江宁外祖家修缮宗祠,让他在此地思过,直至今日还未归京呢。”
原来如此。客商了然地点了点头。
面前那一队阔气的车马离开后,街市又恢复成原先的样貌。
客商正欲离开,忽而听见不远处那弘济堂门前传来了争执声。
“臭叫花子,你这已经赊了多少药钱了。东家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帮了你几次,你还得寸进尺了还不快走!”说话的似是这弘济堂的伙计,只见他皱着眉,语气不善:“咱们这是药房不是善堂。”
“求求你了,帮帮我吧,要是今天再拿不到药,我就……”
客商侧目看去,一个拄着拐杖衣衫褴褛的乞丐一脸急切地看着那伙计。
“给你脸不要脸,你还当你是当初的吕家少爷吗滚滚滚!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那乞丐被那伙计推搡,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倒在了地上。然而,周围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手上被碎石蹭破了皮却好似不觉,看了一眼这药堂的匾额沉默不语。接着便低着头转身离开了。
这时只听旁人小声议论道:“这不是吕家少爷嘛,人都那样了,这知府大人怎么也不管管好歹也是曾经的女婿啊。”
围观的另一人冷哼一声,“吕少夫人都死了,你觉得换做是你,你会管吗况且,这陆知府向来就不太喜欢这个女婿。如今人走茶凉,女儿死了,吕家也没了,他怎么可能还愿意沾染这种破事。”
客商这几日才来到扬州,对于这里的人和事是一无所知的。如今又听得这么些八卦一时便起了好奇心。“你们说的吕家又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