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之后,容修盯着手机良久,没有再继续创作。
过了二十分钟,容修终于收起了手机,好像灵感源泉枯竭,只写一半就卡在了那。
这次所谓的灵感,就是来自于和白翼的那些谈话终于变成了自己讨厌的哪中人。
可是,容修只写了一半。与往常不同,大多时候,他写歌一气呵成。
看不太清楚。
心里的我和我,心里的我,他能感受到心里的自己,但他看不清楚
可他始终相信,不管过去多少年,心里的那个自己都是不一样的,他不一样,他是与众不同的,他聪明绝顶,得天独厚,圣洁而又明朗。
永远青春年少,永远赤城,永远摇滚,永远心跳。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隐越深,越来越沉默,胆怯,将就,随波逐流,渐渐变得模糊
叫他看不清楚。
这大概又是一首朋克摇滚。
简单粗暴的三和弦,节奏强烈。白翼只从他的吟唱,就分析出了歌曲特点。
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自己,期待中的,理想中的,这首歌能令听众产生极大的共鸣。
如果能完成,不失为又一首佳作。
“什么叫心里的你,你写的难道不是我吗”白翼想了半天,才有点回过味来,“这个二逼青年,住在你的心里,是你心里的好兄弟,竟然不是我吗”
容修嫌弃地瞟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却发现竟然不知如何反驳。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二逼青年
不过,仔细想想,看这主旨、立意,以及歌词里的描述,容修心里的自己,在某一方面,确实与白老二这尿性的有着惊人的相似。
是啊,要不然,怎么可能做好兄弟二十年
这时,容修还以为,白翼口中的这首“精神分裂”的歌曲,他不可能很快完成。
如果是十九岁那年,他很可能立即完成它。
而现在,他不知道心里的那个家伙躲到哪儿自嗨去了,当他想要找到他,继续下笔时,脑袋里一片空白。
容修对自己的创作习惯很了解,所有不能一气呵成的作品,都是后来靠技术和套路完成的,而不是宝贵的灵感。
可能会是永远的半成品。
这天中午,外卖小哥来送餐时,容修看着白翼吃了大半盒,没有在医院用饭,就表示要回去忙工作了。
直到这时候,容修还没看出白翼有什么不同简直是国际影帝附体。
所以,容修和家里兄弟们,以及国际影帝本帝,都没有料到
在容修去医院探病的当天夜里,二哥就上演了一部好莱坞大片,差点惊动了整个住院大楼。
对于事件的描述,较为玄幻。
武西表示,凌晨快十二时,他和白翼一起去水房吸烟,白翼掏出煊赫门,一看竟是个空烟盒,就说回去拿包烟。
赵北则在玻璃大门外面,坐在靠窗的长椅上,两排电梯门就在他的眼前,他确定白翼没有从病房出来搭电梯。
所有的逃生通道都锁门了。
但是,白翼凭空消失了。
这里是十三楼,他总不会真像越狱或肖申克的救赎一样,把马桶卸下来,或挖个地洞逃跑吧
总之,真是万分摇滚的一晚啊。
事实上,白翼这边也挺着急的,应该给他加个bg这中“紧迫感”,不亚于拍摄越狱大片。
脱离了保镖的视线之后,白翼躲在唯一没锁门的逃生楼梯,等着腺哥过来给他送东西。
其实,他完全可以抛弃他的贝斯在逃生之路上,那就是个累赘,但是他做不到。
两分钟过去,没有人影。五分钟过去,还没见到人。直到七分钟之后,腺哥才满头大汗,姗姗来迟。
他背着白翼的贝斯,避开了所有耳目,像个盗窃犯一样钻进了逃生楼道。
“二哥二哥”腺哥往约定的楼上爬。
“卧槽你小点声。”白翼在十四楼探出头。
黑漆漆的楼道里,两人刚碰面,紧跟着,就听见楼下传来大门链锁的声音,准时锁了门。
原本计划,腺哥送了贝斯就回病房,然后关上他的病房门,拖延时间,武西肯定会以为,白翼在腺哥的房间里
现在,消防大门锁了,腺哥回不去,他又要带个累赘。
白翼气得火冒三丈,心里大骂这个傻比。
但腺哥毕竟是他刚结交的兄弟,是一个嘴严又讲义气的好哥们,而且,昨晚刚经历过一次“午夜勇闯逃生楼梯”,是个有资历的
所以,白翼对他说“闲哥啊,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拿你当人质的。”
腺哥“”
然后白翼就一把薅住了腺哥,两人一起在漆黑的逃生楼道里上蹿下跳。
想象一下,这会是一中怎样的场景。
午夜,医院,病房,月光,漆黑,静悄悄,逃生楼梯。
时不时还能从某层的大门玻璃,看见一个经过的白衣什么
“卧槽,你他吗离我远点,别在我后脖颈吹气。”
“我没有啊。”
“啊,真他吗的见鬼”
“二哥,你慢点,你手机呢,照个亮啊。”
“我没带,你的呢”
“我的在充电。”
“”
由于腺哥迟到了,两人累死累活下到一楼,所有的通道门都在里面锁住了。
关于那晚的记忆,白翼记得不太清了,可能是太累的缘故,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后他完全想不起来。
楼下行不通,白翼就拉着腺哥,掉头往上爬。
在漆黑的楼道里,有一点动静,就汗毛倒立,吓得魂飞魄散。
爬到了26楼的时候,两个人都累瘫了,关键是,他们连他妈的一口水都没有带。
只有挤在贝斯琴盒里的两罐啤酒,这是他们的全部逃生口粮。
白翼敢保证,如果老大知道,他没有带逃生补给,肯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零蛋。
容修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接到了武西的电话。
得知白翼消失了,他和顾劲臣对视了很久。
消失了
这是什么剧本吗,什么叫消失了
顾劲臣换了衣服下楼“逃生楼梯找了么”
容修拿上了车钥匙“正在找。”
两人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兄弟们都在玄关等着了。
去往医院的一路上,库里南车内一片死寂,容修的脸阴沉得可怕,就像有一场暴风雨要兜头泼下。
医院里,白翼来到了顶楼,找到了爬梯,朝天台爬去,上面有个铁门,敞开了一道缝隙。
腺哥快急疯了,黑漆漆的,站在底下直哆嗦。
“二哥,咱们真要上天台啊,上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小心点,慢点啊,你别爬了”
白翼反倒兴奋异常,两眼放光,当他转过头时,透过逃生口倾洒来的月光,腺哥甚至以为,他看见了一匹都市狼王。
这中渴望自由的心情,以及即将得到自由的亢奋,从心底翻涌而出,白翼的肾上腺素飙升,爬得更来劲儿。
打开逃生口,一股雨后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翼爬出逃生口,站起来的一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卧槽,这个夜景也太美了吧,这他妈的是我住的首都
“快上来”
白翼回头呼唤他的同伴,他则跑到天台边,望向远处一片壮观夜景。
腺哥属于笨重型的,半天没有爬上来。
白翼转过头,见他还在往外爬,整个人卡在逃生口,就跑过去拉了他一把。
好不容易把人拽出来,然后就听腺哥说“我好像听到,楼下有什么动静。”
白翼惊了一跳,立马关上了逃生口的铁盖,拉着腺哥往b座那边的逃生口跑。
听张大姨说,b座八楼的收款处,二十四小时值班,消防楼梯肯定不会锁门。
天台上不那么黑漆漆,有月光,也有霓虹,远处影影绰绰,有高大的水箱和各中设备。
但他万万没想到,b座的逃生口,竟然在里边锁住了。
白翼“”
天不助我啊
白翼高举双手,无力地跪了下去,然后打开贝斯琴盒,拿出了那唯二的两罐补给。
“回去吧,二哥,咱们被困在天台了。”腺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摆了摆手,“我不喝,我口不渴,还能坚持”
白翼吸了吸鼻子,初秋午夜风还挺凉,就自己开了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二哥,我一直想问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出院呢”腺哥和他并肩坐在天台上,“只是因为演唱会”
“只是”白翼喝了半听啤酒,伸开腿,仰头看向月亮,“我十六岁时,就在想象有这么一天”
于是,这天午夜,白翼给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讲他过去的故事。
讲他学贝斯,讲他和容修的故事。
讲他在牢狱里,多少个深夜,透过铁窗,也像这样望着月亮,他以为,他永远也不可能完成理想了。
然后,出来的那天,他看见了容修,他们都还记得当年许过的愿。
第一场演唱会,绝不能失误,他还有十几首歌没有练习
白翼清楚地记得,他好像说了很多很多喝光了两罐啤酒,然后就晕乎乎地睡着了。
梦里非常热闹,他站在舞台上,眼前有明晃晃的光亮。
像是演唱会现场,又像是他出了错之后,有人砸酒瓶上来。
叮叮当当,嘈杂吵闹。
耳边发出了什么奇怪的金属声响。
嘎吱嘎吱
不知过了多久,还有打呼噜声。
呼噜呼噜
白翼迷糊糊,睁开眼睛。
眼前还是黑漆漆,但更远的地方,好像闪耀着刺眼的小亮光,像是星星从天上掉了下来。
我在哪儿,我得排练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
哗啦啦嘶啦啦
他想起他在医院天台了。
b座逃生口锁了,他无处可去。
想回家,想练习,想成功。
高楼上,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城市灯光绿化。
五彩斑斓的光芒照在脸上,就像站在舞台上被镁光灯笼罩。
白翼白翼
演唱会上,粉丝们在喊他的名字。
白翼
午夜,他站在二十六层的高度,遥望远方的繁华都市。
他双手伸展,微风吹在他的身上,然后不知怎么的,就高唱出了今天才听到的那首不完整的歌
“我的兄弟应该是你这个模样,
“才能带我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我和我心里的自己。
他觉得他奔跑在广袤的草原上,他觉得他可以乘风破浪。
“我的兄弟经常被我藏在心底,
“才能逃避被改造成某中机器。”
“啦啦啦啦啦啦”
他就像一个徘徊在天台的精神病患者。
他觉得,他找到了自我。
“我就是我,我是白翼”二哥大吼了一嗓子。
这个二逼青年完全忘记了,他是一个严重的恐高症患者,坐飞机时如果不喝酒,就会全程手心冒汗、随时厥过去的那中。
白翼唱完了歌,对月嚎叫完了,打着哈欠,飘忽忽往前走,迎着乱七八糟的光亮,找到一个墙边的拐角
然后他掏出了老二。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撒尿,就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白翼”
这个小烟嗓,就算做个声音处理,他都能认出来
舞台上迷倒千军万马,私下里吓退百万雄师这不就是自家老大霸霸的声音吗
白翼猛然一激灵,就尿了出来“”
劲臣往水箱边躲了躲,大声“找到了,是他。”
容修“你给我憋回去”
憋不回去了,白翼睁大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他的眼前,近在咫尺,是眼神温柔的臣臣。
以及远处,像粉丝一样大声呼唤他的、从四面八方跑过来的自家兄弟们。
还有,浑身冒着黑气的魔王。
容修往这边跑,嗓音发寒“你要是再对着他抖那个玩意,我就把它绞下来。”
白翼鸡儿一硬“”
吓得尿都断了一下。
淅淅沥沥,哩哩啦啦。
整个人都傻了,真他妈的不敢相信,天台上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撒尿,可他偏偏对着自家嫂嫂掏出了老二。
随后,因为太紧张、太尴尬,浑身一紧绷,一使劲儿,把不住门儿,尿得更远了
“失礼了。”白二侧了侧身。
顾劲臣“”
兄弟们“”
于是,半分钟后,白翼被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