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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欺人太甚(1 / 2)

第63章

州牧府中,吴敬苍来回踱步, 简直心急如焚, 不知道多少次再次催问身旁的侍从:“你再到门房去看看,岳娘子来了没有!”

侍从无奈一礼, 再到门房去看。

封书海却是自前头的衙署处置了一应事情, 又到后宅陪老妻儿女用罢了饭才缓缓过来,看到他轻袍缓带、意态闲暇,就是吴敬苍, 急切之下也不由失礼道:“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吏部的询札该如何答复, 大人可有拿定主意那方晴真是疯了, 他在亭州任上搞出这许多流民, 他不反躬自省, 上折请罪,居然反过来头责怪大人您……这简直是反咬一口!”

不能怪吴敬苍心急, 实在是亭州州牧方晴脑回路太清奇,这许多亭州流民, 虽然是因为战乱的缘故, 可州牧为一州民生负责,难辞其咎,他倒好,反而弹劾封书海,说他扣压流民、致使亭州丁户大量外流、影响来年战局。

如果他敢站在面前, 吴敬苍简直想喷他一脸!这他娘的还要脸吗!

这摆明了是在无事生非!如果益州不收容这些流民, 顷刻间只怕亭州、雍州、汉中就要多出不少绿林大盗、流民乱军!这亭州州牧还敢说益州侵吞丁户, 简直是不要脸之极,如果能在亭州活得下去,流民会远徙吗!如果现在将这些流民遣返,到亭州他们吃什么喝什么,这不是在逼反百姓是什么!

现在吏部就此事下了询札过来,就是想听封书海解释。

封书海却不以为意,他呷了一口茶,脸上犹带笑容:“先生坐吧,听闻今年新茶将出这旧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吴敬苍直不知说什么是好,他匆匆收到消息,几乎是日夜不停地从北岭直奔回益州城,连那头流民处置之事都暂且搁下直接回来了,封书海却这般轻闲从容,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哪!

封书海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吴敬苍只得强自压下心中情绪,坐了下来。

封书海却缓缓闲聊道:“方才,夫人同小女皆是说起了大灵寺旁新开的茶铺十分热闹,听说那里有人在唱话本子,倒是新鲜,得闲了,先生也同我一道去听听吧。”

不说这话本还好,一说起来,吴敬苍便是神情无比严肃:“大人,我原本想待岳娘子到了再提此事,既然您说起来了……”

吴敬苍手在桌面那纸公文上一按,眉头皱起一个深深的褶皱:“这封询札背后,或许便是冲着那出《晴兰花开》而来,”然后他颓然一声长叹:“这些世族当真是……蛛网密布、缠扯牵连、太难对付了……”

岳欣然这出话本唱得手笔真真是大,这才多少日,整个益州都传得沸沸扬扬,吴敬苍远在北岭都听闻郡城中有人赶到益州专门去听《晴兰花开》,晴娘的故事百姓口口相传,直像真有这么一个小娘子似的,叫人咋听都辨不清真假,如果不是与陆府有那么些关系,吴敬苍都不知岳欣然此番出手背后还有那样的由头。

先时,吴敬苍还赞岳欣然机敏,要知道流言蜚语、飞短流长的最是难以处置,再怎么都难免伤及名誉,可岳欣然一个话本子掷出来,多了一门营生也便罢了,却轻易为大夫人争得了多少赞同,这几乎千金也买换不来,如今那邢八爷躺在家中人事不知,真是,招惹哪个不好,却偏要去招惹岳欣然呢。

可等到有人将话本原封不动抄给了吴敬苍时,他才觉得激动又震撼,纵使知道岳欣然手段非凡,他也没有想到,岳欣然这一手竟这般厉害!三江世族只怕从今而后再也无法安枕!会有多少百姓在《晴兰花开》的启发下将三江世族告上衙门!

但是,这激动持续了不到半日,吏部询札的消息传来,直如一盆冰水浇在封书海头上,三江世族岂会这般束手待毙,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三江世族这样的恶狼。

而这一次,三江世族幕后不知是谁,手段这般狠辣,再不是冲着陆府而去,竟直逼封书海而来。

不说三年多来共事的交情,只就公而言,若封书海州牧之位当真有何变故,益州百姓这三年来丰衣足食的日子还能否延续谁知道陆家还能否似现在安然,谁又能知道

真正是好狠的一手釜底抽薪!

吴敬苍越想越是后怕:“大人,不若停了那《晴兰花开》吧……”

封书海哂然一笑:“先生,民间百姓唱个话本子,咱们州牧府有何缘由叫人停了再者,话本是话本,询札是询札,前者是百姓自娱自乐所作,后者乃是吏部诸公垂问,莫要混为一谈。”

吴敬苍不信封书海不晓得这背后的龌龊缘故,不由道:“大人!”

然后,一个侍从匆匆进来:“吴先生,人到了。”

封书海目光微微一顿:“陆家那位六夫人”

吴敬苍连连点头:“大人,我去同这位岳娘子说,请她暂且停了《晴兰花开》吧,她素来最为通情达理,必是肯应下的。”

封书海却是朝那侍从道:“客人既然到了,还不迎进来,莫要失礼。”

吴敬苍一怔,大人这是要见岳娘子这一刻,就连他都有些看不透封书海的意思。

这已经是封书海担任州牧的第五个年头,早年,他当过县令、做过郡丞、也干过那等琐碎无比的小吏之职,最大的一个跟头却是此任初到之时,三江世族给他上了极好的一课,到得如今,牢牢握住一方权势这么几年下来,居移体养移气,他眉宇间已经极少当年的焦躁,一派从容沉静,有时连吴敬苍都极难看透他的心思。

岳欣然进来,看到封书海闲坐桌案之旁,不是不惊讶的。

吴敬苍派人急去寻她,必是有非同寻常之事,且约她在州牧府,能叫吴敬苍扔下流民之事,必是紧急,她本就在益州城,过来得已经算快。

但是,封书海竟然也在,就叫岳欣然有些意外了。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与封书海第一次会面。

那些仆从尽皆退去,吴敬苍不由看向岳欣然身后的阿孛都日,岳欣然却道:“此乃府上签了契的,一应事情不必相瞒。”

吴敬苍还要说什么,封书海却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然后,这位彻底执掌了一方大权的封疆大吏,竟起身向岳欣然深深一礼。

岳欣然忽然就明白了,但她不能受此大礼,立时避开,连连谦让:“封大人何须如此我是万不敢当。”

吴敬苍大惑不解:“大人……”

封书海并不以自己位尊向一个小娘子行礼而觉得有什么不妥,即使高居一方尊位数年,他也依旧未改真性情,他只朗声笑道:“三年前便该行这一礼道谢的,没有陆六夫人当年相助,哪有封某人今日,吴先生可是为您瞒得我好苦哇!”

吴敬苍登时明白过来,封大人这是在说当年粮价那出谋划策之事!彼时他在台前,岳娘子在幕后……此事却一直未能向封书海说破!

一时间,他便有些面红耳赤,连声道:“大人,此乃属下的不是,早该同大人分说明白的……”

岳欣然却微微一笑道:“当年之事,我不过耍了个小机灵,不值一提,再者陆府初到益州,我再三恳请吴先生不必提及那些小道之事。这三年来,益州的桩桩件件,却全赖您领着吴先生等一干僚属跋山涉水亲历亲为,才有如今益州欣欣向荣的景象,一切皆在百姓眼中……这些如何能相提并论我如何当得起您这一礼说来真是惭愧之至。”

要岳欣然说,封书海确实是有心胸的,恐怕吴敬苍到他这里没几日,他便已经能猜到吴敬苍不是粮价一事前后的主事之人,可他依旧知人善用,看重吴敬苍忠恳实干的长处,依旧予他长史之位,直到今日见到岳欣然才点穿此事,全然没给吴敬苍半点难看,又给了岳欣然台阶。

这件事岳欣然这样说出来,吴敬苍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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