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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1 / 2)

第四十六章

冬天的夜晚来的早,贾玩先补了个觉,耐心的等到过了二更天,各处的灯都熄了才出门。

夜深人静,树影婆娑,贾玩一身黑衣站在树下,很庆幸这个时代的房子虽大,但盖的很有规矩,什么人住哪个方位、哪座院子都有讲究,否则他一个从千尺都算豪宅的后世穿来的人,进到这个时代动则几里几十里的院子中,不晕头转向才怪。

没想到第一次到赵轶家串门儿,竟是这般光景,贾玩感叹了一句,忽然又想起,赵轶第一次、第二次……不知道第多少次进他家都是这般光景,又无语起来。

赵轶的怪异举动,他到现在都想不通,虽大家曾在同一条船上呆了几个月,但那个时候,两个人一个年少,一个年幼,连对方的姓名身份都一无所知,且一别多年,音讯全无……

在他看来,赵轶同他勉强算是故交,虽有几分交情,且在渐渐恢复交往,却远远谈不上亲密,可这人却一次两次半夜三更溜进他的房间,甚至爬他的床……这什么毛病?

贾玩摇摇头,不再多想,大略辨认了下方位,在暗影处悄然潜行,便是有巡查路过,也轻松避过——虽他参加工作不久,但怎么说也是这个世界最高领导人的贴身保安组成员,这种次了好几个档次的安保,哪里难得住他?

到了正院正房,发现里面还亮着灯,透过光影能隐约看见赵轶正伏在案上写着什么。

贾玩侧耳听了片刻,发现里间没人侍候,外间仅一个下人在活动,听不出是丫鬟还是太监,于是悄无声息移到外间窗下,在窗棂上轻轻敲了两下。

片刻后,轻巧的足音靠近,却不开窗,也不出声,贾玩便又敲了两声,便听见少女压的极低的声音响起“不是说等过了四更天再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殿下还没睡呢!”

贾玩顿时愣住,不由有些尴尬,他这是被人当成了前来私会的情郎了?

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连宝玉房里,值夜的活儿都是好几个丫头轮着做的,何况皇子?

这丫头便是再忙,何以挑了自个儿值夜的时候,在主子的住处私会?且半夜三更,偷摸溜进皇子的内宅风险不小,那小情郎不至于这么色胆包天吧?

果然下一瞬,便又听到少女又快又急的声音“转告主子,皇长子殿下的腿是真的快好了,晚上已经能在别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了……安神香他也不肯再用,现在该如何是好?”

信息量略大……

贾玩不由对赵轶的处境多出几分同情,再次轻敲窗棂,将声音压的低而模糊“主子有东西给你。”

少女没有起疑,左右看了眼,快快的打开窗户,只见外面人影皆无,只有窗台上放着一个荷包,忙迅速伸手拿了,正要关窗,忽然听到赵轶低沉沙哑的声音“什么事?”

少女一惊,匆忙将荷包收进袖子,转身时已是笑语嫣然“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在外面挠墙,奴婢这就把它撵走。”

贾玩在外面配合的发出一声猫叫。

赵轶不再说话,少女松了口气,将窗户拉开了些,探出头去,正要作势驱赶,忽然整个人软了下去,挨着墙缓缓滑到。

贾玩无声无息跳进来,反身关上窗户,取回荷包,这才向内间走去,一面腹诽某个人警惕心太差,贴身丫头是别人的内应不说,方才外间动静不小,竟也没有察觉到异样。

正要掀帘子,忽然听到赵轶开口道“来了?”

贾玩脚步一顿:他这是又被当成了谁?

这皇子府的水,可真够深的。

却听赵轶淡淡道“把我弄成这样,难为你还想的起来看我。”

贾玩笑笑,掀帘子进门,一面道“殿下怎么知道是我?”

里面赵轶正在练字,头不抬,笔不停,哑声道“你的味道,我隔着窗子便闻到了。”

味道?

贾玩忽然有种人生被颠覆的感觉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外型都颇有信心,自认也是翩翩美少年一枚,不比电视上的流量小鲜肉差,竟到如今才有人告诉他,他体味很重……

果然人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的,他的卫生习惯还不错,每天至少洗一次澡,这样都能闻到的话……难不成他不仅体味重,而且还有狐臭?

不应该啊,先天之气洗毛伐髓,他身上常人该有的粗皮细茧俱无,连毛孔都细小的肉眼难辨,什么病痛伤痕也愈合飞快,这小小的狐臭凭什么能在他身上生根发芽?

赵轶没听到回应,不快的放下笔转过头来,就看见那八岁时便举止从容的少年,正一脸错愕,猫儿似的低头凑在自己身上乱嗅,满腔幽怨怒火顿时烟消云散。

冷哼道“今儿才知道自己身上有味吧,所以以后离那周三柳四什么的远一点,省的人捏着鼻子和你勾肩搭背,你还浑然不觉……也就是爷被迫和你在一处呆了好几个月,习惯了,才不嫌弃。”

贾玩哪能听不出他的戏谑之意,知道自己想差了,也是,他若身上真有味儿,旁人哪会没有反应?别人且不说,就周凯那小子,铁定看见他就躲得远远的,哪会像现在这样,没事就往他跟前凑?

贾玩停下幼稚的举动,正要问赵轶“周三柳四”是什么鬼,抬头看清他的模样便是一愣“你这是……张友士莫不是个庸医?”

才半个多月不见,眼前这个人已经快让他认不出来了,人足足瘦了好几圈,眼窝深陷,周围浓浓的一圈暗影,眼中血丝密布,外加皮肤干枯、唇色暗沉、精神萎靡……

这人是十天没睡觉,七天没吃饭,三天没喝水吗?

感觉就像一颗挺拔葱翠的松柏,一夜之间变成干裂腐朽的枯木。

先前他在赵轶腿上做的手脚,只是让他经脉阻断,暂时不能行走,决没什么副作用,哪怕不管它,最多三个月就能恢复自如,且先天之气被经脉吸收,还有滋养温补之效。

若加以针灸汤药,这个过程还会大幅缩短,稍有几分本事的大夫就能做到,张友士到底是怎么治的,竟把人治成这副鬼样子?

赵轶神色转淡,摇头道“和张友士无关。”

贾玩自认和赵轶的交情,远不到交流的地步,见他不欲多言,自不会追问,且皇室之中人心诡谲,他避之唯恐不及,怎会主动沾染?

遂笑道“那就好,到底是我荐的人,若果然是他治坏了,我岂不是要被他连累?”

话一说完,就见赵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不过一句玩笑,也值得生气,这人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贾玩腹诽一句,只佯装未见,抱拳道“张涵的事,多谢殿下了。”

那日在都察院,最清楚当时情形的,除了察院王通、死鬼张涵,就只他和赵轶两人,而后察院王通一反常态,将案子捅上早朝,长史张涵先是欺瞒忠顺亲王,后又死在塔平湖……贾玩很清楚这两件事和自己无关,那么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赵轶。

反正即便是猜错了,也关系不大。

赵轶一双眼沉沉的看过来,声音看似平静却压抑着怒气“你不顾父皇禁令,半夜潜行而来,就为了这个?”

亏他还气愤此人时隔半个多月才想起来探他,却原来连这一次都不是!

贾玩道“知道是殿下援手,当然要来道一声谢,日后若有用的着的地方,殿下也只管开口,自当投桃报李、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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