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文垂了眼帘,不知在想什么,微微笑了下,抬头撞上许文岚的目光,才小声道:“看了爹娘,才知道到底什么是受宠若惊。”
翻了下白眼,许文岚都还没说话,朱氏已经轻啐了声:“臭小子,又编排什么呢咱们是什么人啊,居然还能被让到正经客房里,想都没想过——你们可别真就以为自己是人家的救命恩人了!这郭布罗家可不是咱屯子王老爷,咱可不敢在人家跟前端架子。”
白胜文笑着点头应声,不再说话了。
许文岚抿嘴偷笑,想想却又觉得有些凄然。
朱氏的话或许听来小家子气,但细想却也在理。
虽然是被送到了客房,那个郭布罗家的少爷也是口口声声的救命恩人叫着,可其实心里未必是那么想的。
没见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主人出头,甚至连郭布罗的大管家都没露面,接送他们的不过就是那个管事罢了,可见郭布罗家未必真的有那个少爷说的那样看重他们,他们要是当真了,才真是太不知趣了。不怪朱氏畏缩胆怯,实在是把世事看透了。
心里认同了朱氏的话,在送他们来的那个管事带了丫头送开水、点心时,许文岚就更客气了三分。
管事的一个劲地说“救命之恩”,白家五口只是推拒,言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许文岚更是直言:“是你家格格自己救了自己,若不是她机警丢下一朵珠花,也不会有外面这些事。”
格格是满语的“小姐”,清穿剧看过怎么可能不知道但许文岚话一出口,那管事的却是禁不住多看了许文岚两眼。
陪着笑又说了几句,这才带着丫头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渐远,朱氏忙招呼三个小的先睡:“你们爷三挤挤,我和文岚睡那边的床……”
一家人洗漱休息自不提,那出了客房小院的管事却是绕了一个圈子,从甬道进了前宅的一座院子。
少年倚窗而座,手指轻击着桌案,垂眉敛目,似乎若有所思。
烛光昏然,让他冷漠的面容显出几分温和,可进门来的管事却半点都不敢松懈,一进门先请安,也不敢开口,就弯腰站着。
等到少年抬头开口时,才恭敬地回话:“少爷,那一家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就和平常的农家无什么差别,尤其是那两夫妻,都很拘谨忐忑,依小人看,十两赏银就能打发……”
少年扬起眉,似笑非笑:“真是给点赏银就能打发的人你看真了李管事”
李管事舔了舔唇,有些迟疑起来:“嗯,他家那个闺女倒是有些见识,还知道咱满人的小姐是叫‘格格’。”
“那家的闺女……”少年点了点桌面,忽然问:“福贵,你把打听到的事儿和李管事说说。”
一直低着头的小厮凑过来,眉飞色舞的:“小的都问清楚了,说是当时那个小姑娘点着了隔壁家的窗纸,大喊‘走水’,这才惊动了街坊邻居。而且她还说自己是咱们郭布罗家的人,许了赏银,让人抓那几个拐子,可惜那群人胆小怕事,一见着拐子亮了刀就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