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英雄」的诞生

福泽谕吉出差之后, 拿尼加又过上了非常粗糙的生活。

早上起床经常都是卡着时间点，离校车快到的十分钟内起床。

拿尼加迅速去喊江户川乱步起床，两个人一大一小挤在镜子面前一起用同一个口漱杯刷牙, 以江户川乱步的说法来说「方便省事」。在江户川乱步低着身子帮拿尼加容易留长的头发绑成能辫子的时候，拿尼加就顺便帮他扣好衬衫的扣子。吃饭时间永远是两个人站着，不像有福泽谕吉在家时那么余裕坐着。像是做极限挑战一样，两人分着同片吐司吃，又分着同杯牛奶喝, 互相递来递去。

当然也有矛盾的时候，比如说抹在面包上的果酱也会有分歧的时候, 争吵了几秒, 还是跟战斗模式一样手忙脚乱快速进食。

等吃完之后, 外面幼儿园巴士一响, 杯子盘子往洗碗台里一丢。

一个上学, 一个上班, 时间总是神奇得刚刚好。

于是这天下午拿尼加在古书街遇到正在买二手书的织田作之助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愣了大半天, 才把这个头上绑了四条小辫子的小孩子是拿尼加。

在无人岛上, 拿尼加穿着最好的衣服，吃着最好的咳食材, 过得是最精细的生活，怎么转眼间今天就变成了这么粗糙的孩子了四个辫子还是乱绑的，有些散发落在了肩头，又好笑又可怜。

织田作之助正想着给拿尼加解辫子, 重新帮她绑好，结果拿尼加不愿意，护着辫子往后退。

“今天是四个辫子的。”

拿尼加竖着四根指头说道。

“其他小朋友们看到的时候没说什么吗”织田作之助觉得拿尼加的朋友对她的各种奇思妙想容忍度已经突破天际了。

拿尼加立刻反应过来说道“他们等着我什么时候可以把头发绑成十条。”从这个学期开始，拿尼加发现班上的异能者和无个性者都开始走得很近了，其中就有经常来找拿尼加玩的，因为他们说喜欢自己，所以拿尼加也不会故意摆架子不跟他们做朋友。“他们很期待啊”

“好吧，那为什么要这么弄啊”织田作之助真心觉得孩子们的想法千奇百怪，又神奇又有趣，忍不住也跟着碰了碰她柔软的头发。“是在做什么比赛吗”

拿尼加自动把辫子送到织田作之助手上玩，软乎乎的脸蛋上挂着笑容说道“阿吉出差啦，他说看完十集汽水超人，他就会回来了。我在扎辫子等他回来。”拿尼加看到织田作之助在听到自己的话笑起来后，又问道“那织田作，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在”

织田作之助现在还在港黑做着底层工作，之前他拿了福泽谕吉的推荐信找到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他问自己愿不愿意接一个卧底的工作。如果顺利的话，三年后可以帮他完全洗白他曾经的案底。而这个卧底工作就是给港黑的卧底往外传递消息，并不会特别难，也不会让他牵扯到港黑特别多的事。所以他继续做着港黑工作就好了。

可惜的是，织田作之助已经和港黑干部太宰治成为了朋友关系。织田作之助并不想把自己和太宰治的关系弄得那么复杂。而且，洗不洗白他的案底对他来说，也没有和朋友的交情来得重要。所以，他干脆地放弃了这个卧底的工作，继续待在港黑里面。

他这次只要是为了之前在收银台附近看到竖着扶贫救孤计划的牌子每个月定期给那名孤儿寄钱，相当于由孤儿院代替资助者养着那名孩子，好供他去上学。原本只是资助了一个孩子而已，正好从森鸥外那里领了一批奖金，织田作之助寻思着用这笔钱再多供几名孤儿上学。现在，织田作之助便在书店门口的桌子上填着申请表格。

“我在填帮助别人的表格。”

拿尼加顺着织田作之助指的方向，看着立牌若有所思，说道“上面写什么”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可以资助孩子上学的表格。”织田作之助笑着扬了扬手上的表格。

拿尼加指着织田作之助手上另一张写着各种信息的纸问道“那这个是什么”

织田作之助说道“这是我资助的院长给我的名单，因为他们学龄已足的孩子有很多，我让他给我列一个名单，我可以在里面挑出几个着重培养的。”

“哦哦哦”拿尼加也挤着头在看，指着名单上第一个名字说道，“这个怎么念”

“「中岛敦」，是个小我九岁的孩子。”织田作之助教拿尼加念着，“这个院长对这个孩子挺关心的，所以放在第一个。不过，他早上打电话跟我说，上面写着中岛敦的异能还没有稳定，具有危险性，正在找可以稳定他异能的医生，希望我可以之后专门留一份钱给他去上学。”

“那一定要帮帮他，生病很辛苦的。”拿尼加听到「医生」，也跟着担心起来，“等我领了面包比赛的奖金，我也给他捐钱。”

织田作之助也觉得可以资助找医生的钱，所以对拿尼加承诺道“我会帮他的，拿尼加不用担心。”

“好”拿尼加脆生生地应了下来，“如果需要我帮忙，我也可以帮忙的。别看我这么小，我也是有钱的。”拿尼加拿出身上的小钱包，上面放着两枚十日元，举着给织田作之助说道，“你看我有这么多钱，可以买两根美味棒我这个给你，你给那个小哥哥买。”

拒绝一个孩子的好意没有太多的必要。

于是，织田作之助收在手心说道“我替那个孩子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佐佐木老师说啦，我们要互相帮助。”拿尼加直接挥挥手，完全不在意。

看拿尼加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织田作之助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我知道了。”而后又觉得拿尼加出现在这里很稀奇，毕竟这里和武侦社是反方向，顿了顿问道“那，拿尼加在这里做什么”

“我和轰君在做社会调研，他正在跟着他爸爸后面巡逻。”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闲逛

“因为我看到你了，所以过来和你打招呼。”

拿尼加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直接就把织田作的疑惑给说了。

然后她又笑嘻嘻地说道，“职业英雄的工作好无聊哦。每天都要板着脸走来走去，我不太喜欢。轰君也是板着脸。”拿尼加说完，就学着轰焦冻做面无表情，然后在织田作之助面前表演轰焦冻走路的方式。“轰君也不愿意跟我玩，上次吃完饭之后，他就不答应和我一起走啦。”

“瞧你委屈的。”

织田作之助拿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揉还好，揉的话拿尼加就跟着撒起娇来。

哪个“男孩子”会像她那么爱撒娇的。

他才说完不久，拿尼加背后出现了一张俊秀的小脸，双色瞳古井无波地盯着拿尼加一直在倒苦水。

织田作之助赶紧给拿尼加使眼色，结果拿尼加完全看不到，最后被轰焦冻拍了一下肩，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一样，辫子也跟着竖了起来。

“我们要走啦，你在这里闲谈的话，就丢下你了。”轰焦冻直接说道。

“啊啊啊，等等我。”

拿尼加连忙抱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的腰后，才跟着轰焦冻后面跑。

织田作之助再一次失笑起来，然后低头给院长打电话，刚提出药费的钱，那边院长便高兴地说他们找到有合适的医生。

“其实我们刚好联系到一位名为涩泽龙彦的特殊医生，听说可以帮异能者把他们的异能和持有者分离出来。”

“那就太好了。”织田作之助由衷地说道。

“对，听说他对红苹果挺喜欢的，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带了一袋子苹果到我们院里。我也打算下次送老家的苹果作为回礼。”院长似乎对这个涩泽龙彦印象很好。

“红苹果”织田作之助记得上次和太宰聊天的时候，听说森鸥外让港黑上下都小心与红苹果相关的人，若有相关的情报也可以上报给上层管理者。“可以也介绍我认识吗”

织田作之助问完之后，自己忍不住停了停，还是肯定了自己的做法。

如果是危险人物，那还是不要让他轻易接触中岛敦比较好。

安德瓦在街头等着两个小孩子，又一次被不伦不类的拿尼加打扮刺激到他的眼睛，于是他撇开视线，对着轰焦冻说道“焦冻，今天的巡逻就到此为止，时间也到了半个小时。你们回家，别忘了做作业。另外，明天会有很危险的工作，所以你们不要跟过来了，自己做好这五天的总结。”

拿尼加听到可以解散回家，本来就在原地双眼发光，脸上全是控制不住的笑容，现在听说明天也不用来，直接抱起轰焦冻。

被这么突然一抱的轰焦冻吓得像是被炮弹击中一样，两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安德瓦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意外的特别像欧尔麦特，天生自来熟，蓦然间感到了一丝烦躁。再来，最近搬到横滨工作的事情被原先就记恨安德瓦的敌人知道了，安德瓦已经收到无数封恐吓信。若是在雄英市，安德瓦底气会更足一点。毕竟雄英市算是安德瓦的本部，随便一喊便是他的同事或者下属。横滨市和雄英市治安方式又不尽相同，就算没有职业英雄许可证，也有组织可以拿着异能科的异能经营许可证使用个性异能，甚至可以对不法分子进行击杀。

总之，横滨市比雄英市乱太多了。

“早点回家，不要到处跑。”

安德瓦直接对着轰焦冻催促道。

要是被敌人盯上就麻烦了。

轰焦冻还以为安德瓦指的是周一他和拿尼加在外面吃饭晚回家的事，以为他还在生气，立刻应道“我知道了。”

拿尼加见轰焦冻往回家的路开始走，自己也跟着他的脚步走。拿尼加还故意把脚步踩得很大声，但是轰焦冻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一直不愿意回头。拿尼加知道轰君又不想理她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吸引他的注意。于是她大喊了一声“天上有流星快许愿”结果轰焦冻也没有上当，甚至脚步走得更快了。

拿尼加只好自己郁闷地踩着路边的白线玩，遇到断线的地方停在原来的位置，见轰焦冻已经走得快不见人影了，便蹲下来描着白线的边缘，蹭得指头都是一层灰。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好，港口是福泽谕吉说的禁区不能靠近，这样就不能找中也哥哥了，江户川正在上班，幸平哥哥他们今天有同学会，要不去找找猫猫聊天吧

就在这时，她看到旁边的花坛草丛边有一个紫色的半封闭圆筒静静地躺着，心想着大概是谁不小心落在这里的，打定主意要送去警察局。然而拿尼加才想好，刚站起身就一头撞到了正在低头看她的轰焦冻。

受到突袭的轰焦冻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头说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拿尼加无辜地说道。

“我妈妈说要请你吃点心，你过来吧。”轰焦冻板着脸说道，他原以为拿尼加会像前几天拒绝她一样，一路跟回家才回去，结果今天才走了几分钟就放弃了。自己连忙跑回来找人。

今天早上轰冷让自己请朋友回家吃点心。

轰焦冻以前没有一直一起又吃东西又说话的朋友，唯一想到的就是拿尼加。

现在说完之后，轰焦冻又怕自己被拒绝，赶忙补充上一句「如果没空，就算了」，但是他还开始说，拿尼加已经兴奋起来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的好的好的”拿尼加原本要把东西送去警察局的想法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举着轰焦冻的手一起兴奋道，“万岁万岁我们会去哪里吃呢”拿尼加舔了舔嘴巴，一口气说出了十几家轰焦冻听都没有听过的甜品店，甚至还没办法跟着复述。

“我妈妈自己做的烤松饼。”轰焦冻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

轰焦冻家庭状况一直在之前的学校里是属于最好的，虽然不能说是完全上流人士的生活，但是在雄英市寸土寸金的市内有一座町屋，是人们口中的有钱人。可比起拿尼加来说，似乎只是非常普通的程度。听说，拿尼加吃住都是用的全市最好的，生日那天还有人送她镶有蓝钻的发卡。最近和父亲一起巡逻的时候也可以看到只要是横滨有头有脸的，都会和拿尼加打招呼。可见，福泽谕吉在横滨市人望有多高。所以，与其说这次社会调研有多了解英雄工作，还不如说轰焦冻发现拿尼加原来在别人看来是很特别的。

不过因为一直觉得拿尼加很傻，所以轰焦冻也没有觉得拿尼加是个多特别的人，就是这个时候提出请她回家吃松饼的要求，莫名有些露怯。

“一定会超好吃的。”

拿尼加已经非常期待了。

“很普通的那种。”轰焦冻可不想看到她突然到自己家挑剔的嘴脸。

“你在说什么呢”拿尼加完全不懂啊，“那可是烤松饼啊怎么会普通呢我可是口水都要流干了。”

轰焦冻忍不住觉得拿尼加很好笑“你好奇怪啊。”

明明吃过更好的。

“我哪里奇怪。”拿尼加上上下下检查自己，见轰焦冻脸上带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立刻惊奇道，“你才大大地奇怪呢你看，你以前都不笑，现在笑了”

“我没笑。”轰焦冻被拿尼加说得脸热，立刻甩开拿尼加握着自己的手。

拿尼加坚持自己没有看错“你笑了。”

轰焦冻死不承认道“我没笑。”

“你笑起来超好看。”拿尼加才不管他承不承认，把手搭在他的肩膀说道，“你今天一定是被我逗乐的，才会笑。我以后努力逗你开心吧。做好开心的准备吧”

“”

轰焦冻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辩驳，只好选择闭嘴。

“轰君，你知道吗阿吉说你是个实力很强，性格实在勤恳又认真的人，以后谁嫁给你的话，他们家长都会放心的。”

轰焦冻歪着头说道“额，谢谢”

反正是被夸了，轰焦冻觉得自己出了说谢谢，好像也没有特别能够说的。

拿尼加觉得轰焦冻太“害羞”了，于是继续以自己的方式大夸特夸说道，“我们做社会调研的时候，阿吉问我对你印象怎么样，对你一直夸，然后我就觉得你也真的很厉害。虽然性格闷了一点，但是今天你笑了，我就觉得我们一起努力，你就会变得很好玩的了。”

“我才不想变得很好玩呢。”

轰焦冻还是认为拿尼加是个没个正经的人。

大概到了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现在并不是学生下课或者工作人员下班的时间。路上来往的行人很少，连公寓也是安安静静的。拿尼加跟着轰焦冻一直走到轰家临时租用的公寓前门前，她还没有进过轰焦冻的家里，所以一直很兴奋。直到两个人都被雪白的墙上那红漆写的字给怔住了。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