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光航的红酒烩鸡已经有些凉了,口感大不如前,韩贵山喜新厌旧迅速把它舍去,专心致志地吃八宝鸡,吃到埋在底下的鸽子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感叹道:“呦,这鸽子蛋好吃啊!”
没人理他,大家都在看季雪手上的动作,她做的瓦坛花雕鸡快出锅了。
季雪半蹲着,鼻子与砂锅盖平行,凑在砂锅旁边闭上眼睛细细地闻味道。瓦坛花雕鸡在加了花雕酒之后就不能开盖了,判断火候只能靠凑近闻,无法掌握技巧的人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
季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了,属于她的那块屏幕和静止画面没有任何区别,不懂的观众都要怀疑是不是屏幕卡了。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不配有姓名的焖鸡做得不咋地的路人甲参赛选手不合时宜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强势抢镜。
四位评委秉承着公平地打分理念抽出几十秒的时间尝了一下后一致打了一个低分后,继续盯着属于季雪的那块屏幕。
季雪睁眼了。
她把火关掉,静等了一下,举手示意。
除了埋头一心吃八宝鸡的韩贵山,其他四位评委皆是振奋。正宗的瓦坛花雕鸡,他们都是尝过的,谭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还在店里制作这道菜,一个是因为他的儿孙不争气,另一个就是因为这是独属于他的自创菜,同孙冠云的八宝栗香鸽一样,只有他自己才能做好。
一年前,随着谭老爷子的离世,这道曾经惊艳了种花家各大菜系半个世纪之久的瓦坛花雕鸡也随之陨落,众多老饕们再也无缘一尝这道菜。谭家小馆这家曾经在粤省赫赫有名的私家餐馆也瞬间没落,往日的红火和热闹不复存在,再也没了一道菜的预约能排到一年之后的风光,老食客们带着遗憾不再光临这家馆子。失去了谭老爷子的谭家小馆,和普通的街边饭馆没有任何区别。
当年曾有人评,瓦坛花雕鸡开创了在整鸡烹调中以酒香衬托鸡香和滋味的先河,使鸡味独特,具有特殊香气。
花雕酒有一种特殊的性质,酒凉的时候不香,一旦加热就会变得特别香。用花雕酒焖鸡,酒中的乙醇与鸡肉脂肪中的脂肪酸会发生化学反应,生成芳香的酯,那是一种独特的香味。瓦坛花雕鸡难以被模仿,就是因为只要一揭盖,食客们就知道是不是这个味。
工作人员想要揭盖,被佟德晏拦住了。
“我来吧。”佟德晏起身,如果这真的是瓦坛花雕鸡,这将是被载入种花家菜谱史册的一天,而他们,就是见证人。
一道名菜和一项绝技的传承有多难,只有厨师才知道各中心酸。
一揭盖,香气四溢。
“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裴盛华激动地道,“当年谭老爷子做的瓦坛花雕鸡揭盖的时候就是这个香味,一点不差,错不了。金风玉露赋香魂,雪作肌肤品独尊。顺德名厨灵感动,花雕凤馔献轩辕。”
韩贵山惊奇地抬头,闻着是香,只是裴盛华怎么还激动得吟起了诗。
鸡身上涂了蜜糖,金黄油亮,肉质鲜嫩,甘香诱人。
尝了瓦坛花雕鸡后,韩贵山瞬间抛下江枫的八宝鸡,将它打入冷宫和章光航的红酒烩鸡作伴。
没有文化的韩贵山,只能用自己贫乏地词汇来形容季雪的瓦坛花雕鸡:“好吃啊,这道菜好吃啊!”
什么吃鸡吃多了有点腻需要吃点素的这种鬼话被他完全抛在了脑后,吃鸡会腻开玩笑,鸡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腻!
胃口大开的韩贵山表示,他要吃十只!
打分很快就出来了,9.5分,史无前例的高分。
全场一片惊叹声。
不明真相也看不出高下的吃瓜观众只能张大嘴夸张地“哇哦”,以显示自己的惊讶。
“爸,那个小丫头做的是什么呀”没见过世面的江建康探头问道。
“瓦坛花雕鸡。”在粤省混迹过一段时间的江卫国道,他久居乡下对厨艺界的大瓜已经不是很关心了,消息闭塞很多信息都过时了,并不知道谭老爷子已经过世瓦坛花雕鸡失传了的事,“那菜我四十年前吃过,好吃是好吃,是谭大师的独创菜,但是也不至于这么高的分。”
“谭大师去年去世了,那菜失传了。”孙冠云道,他就坐在江卫明旁边,只是一直拒绝加入群聊罢了。在孙纪凯翻车之后,孙冠云的颜色就一直不太好,从忙碌状态直接切成了离线,拒绝接收来自姓江的人的所有消息。
“我没听说过谭大师有徒弟,他那个儿子就是被钱糊了脑子和良心,防人跟防贼一样,生怕别人窃了谭大师的绝技,又蠢又懒又短视。”孙冠云说得咬牙切齿的,不像是在说谭大师的儿子反倒是像在骂自己儿子。
“等着吧,他要是看到这个小丫头会做瓦坛花雕鸡,那只疯狗还有的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