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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期04(1 / 2)

“陶少爷”的卷宗里语焉不详, 记录者的精神似乎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语言表达错乱,时常出现大段重复的段落,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着魔一般在自言自语。

陶心远试图把零碎的信息整理出来, 他捋出一条勉强清晰的故事线,正要开口, 却看到吴明铎抬了一下手。

吴明铎抬手打断他, 说道:“我们先来制定一下游戏规则。”

吴明铎在荧屏前一向以硬汉警探的角色示人,他身上自带一股凌然的正气, 说出的话自然也很有威严。

在座的六个人都没有反驳,伊代皓白问道:“您觉得这个像不像那种侦探推理游戏”

吴明铎笑着点点头,说:“很像,只是我们难度要更高一点。”他笑意中有些说不出的玩味,像蹲在耗子洞门口耐心的老猫。

南泽翻着手里的笔记本, 说:“只有一本卷宗,没有剧情和任务,所以确定自己的身份牌是关键。”

乔原“啊”了一声, 有些搞不懂了,“我们身份不是已经确定了嘛, 你是学者,陶陶是小少爷,吴sir是警探。”

陶心远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了乔原一眼,他说:“身份牌的意思,是确定你是凶手还是受害者。”

吴明铎说:“这说白了就是一场‘信任游戏’, 六十年前的那场命案是一个无人生还的死局,但死亡并不能摆脱嫌疑,我……咳咳……你们既是受害者,同时也可能是凶手。”

吴明铎说到中途时突然一顿,手指握拳贴着嘴唇咳了两声,然后才继续说完了他要表达的话,把自己的语言纰漏处理得天衣无缝。

乔原和高朗丝毫没有察觉,两位花痴影迷还捧着脸,近距离端详吴sir认真时候的冷俊模样。

段程望没有参与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卷宗,表情愈来愈臭,化妆师特意补的粉底都盖不住他的僵硬的脸色。

而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伊代皓白、陶心远和南泽却同时皱了一下眉头。

伊代皓白和乔原他们有代沟,他是被骨头社爸爸投喂大的年轻一代,脑子里充满天马行空的想象,对吴明铎也没有那种年月积累下来的敬畏感,每一丝异常都让他很警觉。

陶心远是从吴明铎进门时候就觉得奇怪,但具体要说出哪一点,他也说不上来。

陶心远扭头去看南泽,想听听南泽的观点。

陶心远悄声说:“我觉得吴sir很奇怪。”

“是有些奇怪。”南泽说,“既然是‘信任游戏’,那么陶陶,游戏里谁也别相信。”

陶心远觉得不对劲儿,南泽好像话里有话,他问道:“连你也不能相信吗”

南泽点头,低声说:“是的。”

南泽说的很平常,就像在陈述事实一样,陶心远倏地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陶心远说:“我们是搭档啊,我当然要相信你。”

南泽说:“可你都不确定我是不是凶手。”

“这不重要。”陶心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你不是凶手,那我们就携手大逃脱,如果你是凶手,我就陪你把其他人淘汰。”

南泽手臂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搭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当南泽垂下头靠近他时,就像要把他抱个满怀一样。

南泽问:“如果你是凶手呢”

南泽眼睛直直望进他清澈的眼底。

这个问题让陶心远顿住了,他竟然一直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性。

“你说过,你想赢的。”陶心远想了想,说:“那我会把你留到最后,然后自首,因为我也想让你赢。”

南泽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他垂眼一眨,把情绪很好地掩盖下来。

南泽微微一笑,手背擦过陶心远的后颈,微凉的指尖轻轻捏了他一下。

南泽说:“不要太信任我,傻瓜。”

吴明铎目光扫过在座的六个人,勾唇笑了一下。

吴明铎说:“规则很简单,大家根据自己的卷宗自行判断身份牌,凶手在陈述的时候可以有所保留,ok吗”

乔原连连点头,“ok,没有问题。”

吴明铎说:“既然规则定下来了,那陶陶继续吧。”

吴明铎在高朗的帮助下,把一个空白的笔记本摊开放在膝盖上,然后笔尾抵着下巴,一副要认真记录的模样。

看起来确确实实就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警探。

陶心远被六道目光集中关注着,他已经梳理好了故事线,干脆把卷宗合住了。

他说:“我是陶少爷,今年十八岁,是这座城堡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我的哥哥叫威廉,老公爵死后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他,他是古堡的现任主人。我和哥哥相差二十五岁,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因为我们都是被老公爵从同一所孤儿院领养来的小孩。我到这个家里时还不满一岁,那时哥哥已经开始着手打理老公爵的一部分产业。”

吴明铎问:“老公爵死后,你没有继承任何财产”

陶心远说:“是的,老公爵去世时我只有十六岁,所有生活开销都是我哥哥威廉在负责。”

南泽也在卷宗的空白处记录信息,他把“十六岁”重点记下,笔尖在纸上一顿,一团乌黑的墨汁晕染出一个圈,像凭空砸下来的一滴泪。

吴明铎提醒道:“陶陶,别忘了先确认你自己的身份牌,如果你是凶手,你可以隐瞒信息的。”

“明白。”陶心远继续说,“我的卷宗里没有太多的记叙性内容,更像是小孩子的日记,从头到尾只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哥哥威廉,另一个……就是南泽。”

伊代皓白惊讶道:“你之前还说把胸针给了南哥,这个卷宗里有写吗”

陶心远点点头,他说:“那不只是一个胸针,是我的家族徽章,是我最珍爱的东西。南学者是我哥哥威廉的好友,同时也是我的家教。”

气氛一点点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变得认真起来。

南泽抬手按在自己胸前,他指腹抵着徽章上的图腾摩|挲,低垂的目光中看不出情绪。

这个卷宗里所塑造的人物并非完全虚构,组成的信息真假掺半,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一种沉浸式的感受。

陶心远只是陈述着卷宗的内容,却有一种莫名的代入感,就好像真的回到了六十年前,他就是那个从小深居古堡的陶少爷。

陶心远说:“哥哥邀请南学者来参加生日宴,在生日宴当天,我私下约他出来,把家族徽章送给了他。”

吴明铎停下笔,审视地看着他,又问:“关于陶少爷的故事,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陶心远说:“我是一个情绪敏感的人,从小就有十分严重的失眠现象,必须要靠药物辅助才可以进入睡眠。”

吴明铎眸光一闪,突然问道:“什么药”

陶心远说:“一种名为‘睡得香’的强效安眠药,我和哥哥都在服用,遗憾的是,我在服用完手头的最后一瓶后,出现了抗药性,目前还没有找到另一种对我起作用的药物。”

乔原笑起来,说:“‘死翘翘’和‘睡得香’,哈哈哈哈哈哈,这都是什么鬼名字啊。”

乔原说着歪着头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巨丑无敌的鬼脸。

陶心远懒得理乔原,又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纸,放在了正中央的茶几上。

“我的卷宗里夹了一份‘睡得香’的说明书,你们可以看一下。”他说着停顿了两秒,接着又说,“这是我的全部信息。”

南泽离得最近,他顺势把说明书拿了起来。

上面写着:“睡得香”为白色粉末,无色无味无毒,有舒缓精神改善睡眠的作用,服用时需遵医嘱。如若发现粉末中出现浅黄色颗粒,说明药物已经过期,请勿服用。

就目前看来,陶心远的线索就只有这么多,连故事的框架都没能堆积出来。

等说明书传阅了一圈又传回来,南泽接过来对折整齐,重新还给了陶心远。

南泽说:“下一个我来吧。”

吴明铎没有异议,他说:“正好陶陶的故事提到了你,你开始吧。”

南泽是站在聚光灯下的人,对投射过来的目光习以为常。

他放松地倚靠在沙发里,单手托着卷宗的书脊,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无规律地叩击着腿面。

南泽并没有直接开始讲述,他抬起头,从六束目光中很轻松地就寻找到了属于陶心远的那一束,黏|乎|乎地追寻着他。

等南泽意识到自己情绪上的变化时,嘴角已经有了微微笑意。

南泽抿起唇,把上扬的唇角抿成直线,他清清嗓子,声音低沉平静。

南泽说:“我是一名学者,是古堡主人威廉的忘年交,同时也是陶陶的私人家教,古堡里有专门给我预留的房间,方便我每次留宿过夜。”

吴明铎很敏锐地问道:“卷宗里有提到你的年龄吗你和他们兄弟两人的年龄差有多少”

南泽说:“我比陶陶大十二岁。”

吴明铎看着南泽,笑了一下,“那威廉就该比你大十三岁,确实是忘年交了。”

南泽回望吴明铎,眼神中有探究,他一字一顿地说:“是的,威廉比我年长。”

陶心远问南泽:“你的故事里还有我吗除了你是我的家教。”

陶心远说完攥起了拳,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心,想让自己理智回笼,清醒一些。

或许是因为共情的原因,陶少爷对南学者所抱有的爱意,和他对南泽的感情如出一辙。

他就像被施了幻术一般,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陶少爷,和六十年前的那个十八岁男孩心灵相通。

南泽沉默地看着他,像是在犹豫究竟要如何开口。

良久,南泽点了点头,说道:“有你。”

吴明铎轻笑一声,问道:“你故事里关于陶陶的那部分,你要隐瞒还是要坦白”

伊代皓白鬼机灵地张大了嘴,他惊呼:“吴sir,你给南哥挖陷阱,只有凶手才能隐瞒啊,南哥要是隐瞒了,不就相当于自爆了。”

吴明铎耸耸肩膀,只是他其中一边还打着绷带,这个动作便显得有些怪异。

陶心远有些抱歉,小声问:“不能说吗是不是会影响到你”

“对我没有影响,”南泽目光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柔软,他说:“可能会影响到你。”

陶心远闻言立马摇摇头,他说:“那没有关系,你说吧。”

南泽的目光在陶心远仰起的脸上停留许久,然后他舔了下嘴角,这才收回目光,继续他的自我陈述。

南泽说:“老公爵去世前,我曾经有一次造访古堡,但古堡里空无一人,老公爵、威廉和管家都不在。我在古堡里并不拘束,打算去厨房给自己沏一杯红茶,但没想到,我在厨房的壁橱里发现了陶陶。”

陶心远的身体骤然僵住,背脊微微弓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炸毛了的猫咪。

其他五位嘉宾都听得入迷,南泽不可能在这里停下。

南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把手心贴在陶心远的后腰上,熨帖的体温让陶心远慢慢放松下来。

南泽余光里一直注意着陶心远的反应,他继续道:“陶陶是被人锁在壁橱里的,我救他出来时,他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身上有伤。”

嘉宾们面面相觑,没想到封翳竟然把剧情玩得这么大,气氛像是即将烧开的水,一瞬间收紧成尖锐刺耳的警铃。

陶心远垂着头在看自己的手心,他往后靠了靠,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南泽那一只手掌。

南泽和他之间的肢体接触向来都是一触即分,但这一次不仅是南泽主动,并且自始至终南泽都没有躲开。

南泽挺腰坐起来,和陶心远的接触面从掌心变成手臂,轻轻地半搂住他。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类似于拥抱的拥抱。

可能是气氛实在太凝重了,团宠太子爷又拿着这样凄惨的人设剧本,理应得到一些安慰,所以并没有人觉得南泽的举动不合时宜。

乔原探身过来揉揉陶心远的脑袋顶,说道:“我崽真是个小可怜虫,封老师坏坏!”

陶心远前一秒还乖乖被南泽揽着,下一秒就仰起头冲着乔原磨了磨牙。

乔原恢复正常,说:“所以这高奢服装也不是随随便便穿的,你看你又是孤儿又是被家暴的,陶心远,惨!”

乔原几句玩笑话把气氛又拉了回来。

吴明铎出声应和,他说:“这就是个游戏,可以自由发挥,可以尽情代入,但千万不要沉浸在里面,明白吗陶陶。”

陶心远点点头,说:“嗯。”

吴明铎朝南泽抬抬下巴,问道:“还有吗”

南泽说:“我和威廉因此起了争执,他承认是他把陶陶关起来的,但具体原因他并不愿意告诉我。自那以后,我就和威廉逐渐疏远,也辞去了家教的课程,只是偶尔会和陶陶保持联络,但也没有起到实质性的帮助作用。再后来,我收到了剑桥的录取通知,与此同时,也收到了威廉的生日宴会邀请,于是我再一次来到古堡。”

吴明铎边听边皱起了眉,他盯着膝盖上的笔记本陷入沉思。

南泽手指停留在卷宗上,后面还有几页的内容,他掩人耳目地一翻而过,然后合上了卷宗。

南泽说:“这是我的全部故事。”

下一个轮到了高朗,他暗自打了很久的腹稿,正要站起来却被吴明铎拍了下肩膀。

“等一下。”吴明铎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南泽。”

高朗点点头,又重新坐了回去。

吴明铎看向南泽,说道:“你之所以和威廉起了争执,是因为你觉得是他伤害了陶陶,陶陶身上的伤和囚禁都是威廉造成的”

南泽细致地对照了一遍卷宗,里面把他的情绪描写得十分详细。

南泽说:“是的。”

吴明铎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最后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手掌按在高朗的肩膀上,哑着嗓子说:“算了,高朗,你继续吧。”

高朗像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段程望就坐在他旁边,被他惊了一下,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不过段程望的妆容实在是有些妩媚,这一眼瞪过来,倒让高朗有些不好意思了。

乔原看见这一幕,心里陡然一酸,他冷哼一声,对着天花板嘲讽道:“果然是交际花啊,啧啧。”

段程望把目光从高朗身上移开,一个冷眼扫过来,乔原也噤了声。

高朗夹在两人中间有些尴尬,他抓抓头发,后退一步,拘谨到竟然先给大家鞠了个躬。

高朗站直身体,捧着卷宗磕磕绊绊地念道:“我叫高朗,是一名管家。主人威廉被老公爵带回古堡时只有五岁,我们同龄,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伊代皓白被高朗逗得捧腹大笑,他倒在沙发上踢踢腿,说:“朗妈你太好玩儿了,按照你的说法,你在古堡里的地位应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你要放开一点,横行霸道才对。”

可是高朗这种操心的老好人,哪里横行得起来。

高朗嘿嘿一笑,继续一板一眼地念下去:“威廉他患有重度抑郁症,小少爷也有神经衰弱的症状,兄弟两人都需要药物来辅助睡眠。我会定期采购‘睡得香’安眠药,该药对威廉效果良好,但对小少爷却逐渐失效。”

高朗手指有些颤抖,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翻页的时候发出“嘶拉”一声,差点把一整页都给撕掉了。

乔原打趣道:“朗妈,不就做个自我介绍么,你紧张什么”

高朗脸色很不好看,嘴唇也在打颤。他老老实实活了二十八年,实在有些做不来这些事情。

最终他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卷宗中夹带着的一张纸条给藏进了口袋里。

高朗结巴着说:“我、我我我、我的故事就这些,不、不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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