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告诉她该怎么调节当时受到的冲击，生存的本能让她开始习惯。她将人类看作曾经练习用的各类牲口，暗示自己，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你……如果需要的话，我愿意听听你的故事。”史蒂夫借着荧幕的光看见了女孩瞥向屏幕时，眼里那份冰凉的悲悯。

也许女孩并不是如弗瑞所说的那样没有情感和归属，她只是把属于常人的软弱情绪剥离出来。

“我原本以为你是真心想带我出来玩的，或者说约会。

前天你约我的时候我可兴奋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个朋友主动邀请我参与活动啦。我甚至和爸爸炫耀了一番，还去网上找了很多适合朋友间聊的话题。毕竟按照我小学的经验来看，交朋友方面我的天赋为零。

今天看见了不一样的史蒂夫，我还自作多情地觉得是自己能让你感到信任，你才用更放松的状态来赴约。

可是在刚才我们买票的地方，那位售票先生还有走廊里那位打扫卫生的大妈，他们都是神盾局派来的特工吧。”

菲尔丽体内的那股黑色力量在刚才迅速占领了她的大脑，一瞬间各种细节信息在脑内整合，让她看清了今晚的真相。

放映厅的背景音是电影里吵闹的炮火轰鸣，然而这一刻史蒂夫却觉得没有比菲尔丽的话语更清晰的存在了。

他听见一个女孩在这个黑暗的影院里发出了潜藏多年的悲鸣。

史蒂夫看着整个人转向自己，抱团缩在座椅里的女孩，总有一种她在被黑暗吞噬的感觉。

菲尔丽此时的感觉相当神奇，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力量流窜在自己体内，它甚至能加速她的大脑运作。这很像是为某种下载软件买了会员，下载时速的上限被打破，一切都流畅无阻。

那些被她忽略的线索和推论如今在脑内超高速验算，大脑内分成好几股思绪。

分析今天情况并与史蒂夫交谈的是一条数据流，在后台运筹帷幄计算如何通过这次谈话彻底获得史蒂夫信任的是一条数据流，分析这股能力来源的又是另一条数据流。

她如今像一台高性能计算机，快速计算着各种可能的结局——如何应对弗瑞局长的试探，如何装作对此不在意，如何能更便捷地生活，父亲和叔叔们被她牵连的几率……

武斗派的菲尔丽第一次体验到脑力派的上帝视角，她能看清事件间的因果，她甚至在内视自己的躯体时看见了魔法的流淌。

即使从小就展现各种特异之处，但菲尔丽所拥有的餐厅商城和七星刀爆发的火焰能力并不像传统的魔法。可是这次观察，她就是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可以掌控魔法，就像斯特兰奇和洛基那样。

在这样的推演能力下，菲尔丽能感觉到配合自己的能力，她能做到所有她想做的事情。

那些在爸爸苦口婆心教育下被压制的想法又开始冒头，一个个方案开始成型。

“我知道，局长一直担心我有反社会人格。我也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厌恶这个社会，可是去往战场前我只感受到了周围人的排斥和嘲笑，奔赴战场后见到的，就更是人类贪婪的聚集地。

人类文明的进化到底是对是错，为什么我在战场上看见了被试验品增强过的战士。我只是很困惑。”

“我很抱歉。”女孩毫不设防的剖白让史蒂夫也想起了自己注射血清前，被嘲笑当兵梦想的岁月。而战场的回忆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轻松的回忆，一个受训的士兵都需要在战后接受心理辅导，从弗瑞的资料看，女孩是背着家人独自完成了成长。

可是他的歉意与他需要完成的任务并不矛盾。

史蒂夫伸手抚摸着女孩的卷曲的红发，放柔了声音不熟练地哄着小女孩。

“我很抱歉。可是你明白，我仍旧需要确保这个国家民众的安全，当然也包括你的安全。我记得每次早晨踏入你的餐厅时你脸上的认真和投入，也记得那时其他客人脸上的幸福笑容。不论是70年前，还是70年后，我的职责都是守护这些笑容。

我并不是你的敌人，菲尔。”

在昏暗的灯光下，两双蓝色的眼睛安静地相互凝视。

菲尔丽伸手捏了一把史蒂夫因为室内闷热脱了皮夹克而露出的手臂，借着对方此刻的心虚光明正大吃着豆腐。

“你得弥补我的那份期待，史蒂夫。”

想想原本第二天爱国教育基地参观的计划，史蒂夫为难地思考了片刻，决定小小地妥协一下，顺便今天回去问问娜塔莎如何安抚一个生气的女孩子。

“那明天早晨八点半我来你家接你。”

他也很久没有同朋友出门游玩了，教学之余出门散心确实也是个让人期待的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