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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妃(1 / 2)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 顺妃回想起了许多事。

她想起今日晨间, 皇帝与余晚晴一同姗姗来迟,两人言行之间那掩不住的亲密。

她想起在来行宫前, 余晚晴夜夜留寝乾元宫, 足有小半个月, 如此恩宠堪称前所未有, 羡煞旁人。

她想起蜀王入宫那日宴上,余晚晴被她和林贵妃设计入水, 最后却是皇帝救了她,带她回了乾元宫,如此方有此后夜夜留宿乾元宫的荣宠。而她和林贵妃却被皇帝借故冷言敲打,以利诱,以势压,使得她们不得不谨小慎微, 收敛行径。

她想起当初林贵妃为了后位构陷余太后和阮皇后密信往来, 甚至将吕才人之死栽赃到余晚晴的身上。皇帝匆匆赶到, 三言两语了结此事,顺便带走了余晚晴。

她想起德嫔因嫉恨而令余晚晴罚跪却招来李进忠,最后反因“御前失礼”被贬成为吕才人, 皇帝却派了周太医去给余晚晴看伤。

她想起余晚晴送来的那瓶桂花酱, 她一瓶没动, 最后全被皇帝要了去。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停顿静止了,顺妃恍惚间想起了许多,往日里那不曾放在眼里的点点滴滴都浮现眼前, 最后想起的却是那日晚上,她起意要将余晚晴放出冷宫,用作牵制林贵妃的棋子。当她与皇帝说起余晚晴时,皇帝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颔首,语调沉静:“也好,她在冷宫也有些日子了,是该出来了。”

顺妃眼中发酸,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这天下又有何人能够违逆圣意她那日之所以能够求得皇帝点头,不过是因为皇帝已是有心要放余晚晴出冷宫罢了所以,他才回来长春宫,才会听她说完那些话,才会点头应允。

可笑她当时自以为这是皇帝宠爱自己的证据,甚至以此洋洋得意,还在余晚晴面前炫耀荣宠。

何其的愚蠢何其的可笑

想到此处,顺妃心如刀割,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再忍不住,簌簌的掉了下来。

然而,滚热的泪水终于再一次的唤醒了她的意识,她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慌乱又无措的抬眼去看皇帝。

在她恍惚之间,一行人已是从帐外到了营帐之中,皇帝端坐在上首位置,左手的伤口已是由太医妥帖包扎,只有余晚晴还跪坐在他左手边,心有余悸的看着他手上伤口。

像是意识到了她看来的目光,皇帝忽然挑了一下眉头,然后示意左右退下,又与余晚晴道:“你这一身也是怪狼狈的,还是先回去收拾收拾吧。”顿了顿,又道,“周太医也说了,我就是一点皮外伤,真没事。”

余晚晴想了想,也觉着自己这模样确实是该收拾收拾,这才带这些羞窘,起身离开。

待得所有人都走了,萧翀方才看向站在面前,仍旧有些失魂落魄的顺妃。然后,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好整以暇的问道:“所以,你都明白了”

皇帝的态度毫无掩饰,方才醒过神来的顺妃立刻就意识到对方话里的意味。

在这一刻,哪怕营帐之中烧着炭盆,温暖如春,顺妃还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噤:有些事,皇帝他没有说开,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可是皇帝现在忽然就想与她说开了皇帝这是将她当做死人看待。

想通了这一点,哪怕皇帝此时神色依旧,未有其他言语,顺妃依旧觉得利刃悬于头顶,不由的便跪了下来。一时间,她甚至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喃喃道:“臣妾,臣妾”

萧翀目视着她,耐心的等她反应过来。

在这样冷静的目光里,顺妃终于寻回了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她突兀的顿住了语声,挺直腰背,使自己跪得更加笔挺:“臣妾知罪,只是如今后宫纷乱将起,还求陛下看在大局份上,饶妾一命。正所谓使功不如使过,臣妾已是知罪,日后必是不敢再做他念。”

如今后宫的安定不过是风雨来前的宁静阮皇后病重垂危,一场后位之争显是近在眼前。若皇帝此时处置顺妃,后宫之中便再无能够制衡林贵妃之人。林贵妃本就对后位志在必得,若是此时再失制衡,只怕会更加嚣张。

而皇帝,显然是不会愿意看着林贵妃登上后位的。

这是顺妃唯一能够为自己想到的生路所在。然而,令她绝望的是皇帝听她说完那些话,面色依旧不改,甚至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显然是不为她的说辞所动。

果然,待得顺妃话声落下,萧翀便扬了扬唇:“原本,朕是想要留着你的,毕竟总也要留个能够制衡林氏的人。不过”

顺妃紧张且害怕的咬住唇,等着萧翀接下来的话。

萧翀却是话声一转:“朕要用着林家,所以倒也乐得看林氏骄横,只是当初朕将顺字给你,是觉着裴家女美名远扬,你又是这样的自持才高,想必也该明白顺字的意思。只可惜,这些年来你不仅不知恭顺,反倒屡次忤逆朕意。所以,朕为何要留下这么个一点都不恭顺的顺妃”

顺妃脸色更是苍白,看着萧翀的目光里带着哀求,只急声道:“陛下,林贵妃她”

“朕当然不会叫林氏失衡,”萧翀淡淡道,“但也未必一定要用你。”

顺妃终于彻底反应过来,素来文雅的声调似乎也因为濒临崩溃的情绪而变得尖锐起来:“陛下是要给余氏妃位”

萧翀并不瞒她,微微颔首,缓声道:“镇远侯府以谋反问罪,余氏出身有瑕,朕也因此一直有所犹豫。如今你做下这些事,倒是叫朕也终于下了决心。”

顺妃脸色惨然,闻言苦笑:“陛下何必自欺欺人,便是没有我做的这些事,难道陛下就不会给余氏妃位了吗”

如今,顺妃已是看得清楚:后宫这些人,皇帝独独待余晚晴特别,如何又会不舍得一个妃位甚至,说不定还要将后位拿去送人

萧翀并未在余晚晴的事情上多说,只是道:“该说的,朕都与你说了。到底也过了这些年,朕亦是希望你走得明白些,也给彼此留下余地。”

顺妃看着萧翀,目中凝着泪光和冷嘲,用力咬住牙根,寒声反问道:“陛下何曾,给臣妾留过一丁点的余地”

萧翀看着她,只是道:“至少,这事没牵扯上你们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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